來人說:“盧長史也在。”
元棠心裡微熱,預感可能封淙計劃的事成了。
他們來到將軍辦公的衙堂,直接進了大堂西側的廂房,胡飛遠和盧長史都在裡面,封淙也在,胡飛遠的臉色黑得像鍋底,元棠更確定了幾分。
盧長史道:“人都齊了,在下就長話短說。京裡的意思是讓袁參軍先帶人盡快護送殿下南歸,以免下雪封路耽誤行程,接殿下回京的人已從京城出發,袁參軍即日啟程,送殿下到霽颺,屆時京中使者會在霽颺接殿下回京。”
元棠反應了幾秒,才聽懂盧長史的意思——他們可以出城了。讓袁德帶人護送封淙,帶的當然是袁家親兵,胡飛遠不能再打袁家親兵的注意,袁家所有人當然也要出城。
胡飛遠板著臉,將其餘的人都瞧上一遍,最終只說:“既然是京裡的意思,那就這麼辦吧。”
元棠還搞不清這其中到底怎麼回事,但離開澤柔是頭一等大事,沒有比這更重要。
行禮都已經收拾好了,第二天天不亮,袁家親兵就護著袁將軍靈柩及數輛大馬車到澤柔城外渡口。
元棠終於找到機會,擠上封淙的車,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封淙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伸了個懶腰,狹小的車廂幾乎被他伸展的身體佔滿,他說:“胡將軍到急於掃清袁將軍的佈置,太多事顧不來。盧長史比他先一步向京中傳信,以澤柔長史的名義請命,派人護送我盡快離開澤柔,至於派什麼人護送,只要盧長史建議的人選沒太大問題,京中不會不同意。”
“所以盧長史讓我們護送你?”
封淙點頭,手臂枕著頭靠到車壁上。
“可是他怎麼會聽你的?”
封淙斜元棠一眼:“你怎麼這麼多問題。他不是聽我的,只是知道利害關鍵。傳信對他大有好處,他們盧家在澤柔是大族,卻搭不上京裡的關系,送一回信,搭上蕭家,對盧家仕途百利無一害。再者他搭上蕭家後,胡飛遠絕對不敢再怠慢盧家人。把你們袁家的勢力都送出澤柔,盧家子弟才好出頭。盧家也有能打仗的人,如果袁德一直佔著澤柔參軍之位,不管胡飛遠信不信任袁德,也妨礙盧家子弟更進一步。”
“什麼什麼,怎麼又和蕭家有關,你不是……”
封淙看元棠一眼,元棠自動消聲。
封淙說:“不是傳信給蕭家,怎麼壓得住胡飛遠。”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元棠聽得咋舌,這些彎彎繞繞都是他想不到的,但是這樣一來,封淙鐵定跑不掉,對封淙不太妙吧。
他想再問,封淙卻靠著車廂閉眼睛,好像被問煩了。
元棠清點過傢俬,袁將軍徵戰多年,收獲頗豐,袁家財物是不缺的。
他特意拿出部分財帛交給盧長史,讓他代為轉交給參與支援琚城的澤柔士兵,撫恤死傷。
盧長史和盧校尉來送行。登船前,盧長史與封淙在江邊單獨談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封淙表情平靜,盧長史似乎還有些激動,封淙直接爬回馬車。
盧長史對元棠和袁德一揖,鄭重說:“小將軍和袁參軍一路保重,護好殿下。”
元棠算盧長史的晚輩,可不敢當這一禮,忙讓過一旁,說:“長史放心。”
袁德悵然回望澤柔城,十分不捨,離開澤柔意味著放棄袁將軍多年經營,但不離開,整個袁家都有可能保不住。
盧長史和盧校尉一直站在渡口,船走遠了,盧長史還在原處眺望。
元棠忽然覺得,盧長史或許並不只是為了盧家仕途才為封淙送信,胡飛遠之所以大意,讓盧長史捷足先登,八成是覺得盧長史與先太子有故,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會主動上報京中。
北風擊水,驅趕著樓船前行,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