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我讓他們雕成老壽星。”
“來人,去店裡說一聲,讓玉石師傅先別動那塊羊脂白玉,過兩天再說。”燕老太爺重新綻開笑顏。
燕恆:“……”
那是他的,他的……
好吧,老太爺想要,他還能怎麼辦?
嗚,燕恆都快哭了。雕個老壽星,切下來的玉料還是他的,能做不少東西,進了老太爺手中,哪還有他份?
強盜,一幫子強盜!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家人?
燕恆心裡唸叨著老太爺祖宗,其實並沒多少怒意。他要真不受家人待見,也養不出他那樣的性子,一看他就很受寵。
不過這也並非沒有好處,老太爺收了燕恆這麼大好處,投桃報李,幫他保下小半身家,也算是聊勝於無。
燕恆在家“修身養性”,肖瑾琰可沒他這麼清閑,隔天一早,他就派人去請葉辰,約在城南一家幽靜小院中見面。
等葉辰落座,茶水點心擺上之後,肖瑾琰立刻揮退隨侍,盯著葉辰端詳,半晌無語。
葉辰沒有半點不適,大大方方任由對方打量,捧著茶碗,悠閑自在啜飲,一點不像農家子出身。
“無功不受祿,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想要什麼?”肖瑾琰沒打算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之前家貧,接觸不到玉,西京一行,讓我大開眼界,自從進玉石市場見識到美輪美奐的玉石雕飾,就對之愛不釋手,再難放下。西京這地方不是我能玩轉的,晉岷縣又小了點,所售玉石式樣老舊……”葉辰很少長篇大論,偏此時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就是沒說到點子上。
肖瑾琰倒是沉得住氣,不過他沒那麼多功夫聽葉辰述說前因後果,見他大有一直說下去的跡象,很是幹脆利落出言打斷,一點沒管這麼做是否禮貌:“說重點。”
“我想要一個晉岷縣附近小玉礦。”
“你胃口倒是不小。”
“還好。”葉辰謙虛道。
肖瑾琰微眯起眼。他出生後沒多久,大越朝就立國,見過的人可以說形形色色都有,但就沒見過葉辰這樣的。
按理,一個乍富的窮人,自小在鄉下長大,應該沒什麼見識才對,見個芝麻點大的小官,都要戰戰兢兢。這人卻有別於他人,很是難纏,不光臉皮厚,膽子更是大到沒邊,區區一個一隻腳踏進商場的農戶,竟一點不畏懼他不說,還敢坐地起價,跟他談判。
上次就是如此,肖瑾琰要是不拿出一點實質利益,怕是翻遍整個晉岷縣,海棠都不會出現,那他一輩子估計都會生活在患得患失中,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知道,渾渾噩噩了卻此生。
這人看似不起眼,不想讓人注意到的時候,一個轉眼就會從視野中消失,做起事來卻一點不含糊,處處掐中要害,這次對方把主動權拱手送出,還真是出乎意料。
越是如此,肖瑾琰越不敢小覷,只怕葉辰所圖甚大,一座小玉礦未必就能滿足他。這麼交談下去太過被動,略一思忖,他一臉為難道:“這事不好辦,礦山都掌握在朝廷手中,開採需要獲得許可,現在還沒到新一輪競價獲取授權時間,需從其他礦主手上買,這價格就不好說了,區區兩萬兩只怕遠遠不夠。”
“就沒有無主的?”
“這個我也不知,不過就算有,那也得等下一輪競拍,現在能打主意的只有有主那些。”
“這樣……”葉辰也沒料事情會這麼複雜,觀其神態,肖瑾琰所說應該不假,那隻能換條件。幸好他有備而來,不過這自然不好表露出來,故而思索良久,他才開口,“我要一個武散官官職,不能小於七品,小玉礦開採權你幫我競拍,費用我出,不夠的就算我借你。”
肖瑾琰:“……”
這人還真敢開口。
七品武散官雖然不算什麼,現在還是科舉推薦並重時期,運作一下,沒有實職的官位,尤其是武官,並不難爭取,但再怎麼樣也是個官,有官服,領著朝廷俸祿,以後找到機會,轉為職官,繼續往上爬也未嘗不可能。
肖瑾琰在意的並非品級、俸祿本身,而是武散官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有了它,就相當於獲得進入官場憑證,進可攻退可守,這主意著實非一般人所能打。
葉辰是一般人嗎?當然不是。不用他說,僅幾次見面,肖瑾琰就領教到葉辰的厲害之處。
肖瑾琰曾想過動他,再不濟也要將人拉攏到侯府旗下,最終都放棄。他有種感覺,最好別將眼前這人逼至絕境,否則反撲會來得異常兇猛,很可能造成的損失不光他,就連慶安侯府都承受不起。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肖瑾琰卻選擇相信。
任何事其實都有跡可循,區別只在於是否意識到不對,就比如他跟竊據正院那位相處總覺著隔著一層。當時他理所當然以為是長久沒見造成的生疏,結果證明是他想多了,那位根本就不是他母親,沒有隔閡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