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那日是她千盼萬盼的一天,秋高氣爽,涼風陣陣,晨光熹微,惹人喜愛極了。她應淑妃的要求,將這一身裝扮全都換成了宮娥的扮相,沒有金釵玉鐲累贅飾物,更無錦衣華服。
她雖然因此而好大的不滿意,想著去見季元容怎麼也要打扮的漂亮一些,可還是按照淑妃所說的做了。在眾宮忙碌之時,她跟在周善和叔良的身後,低垂著腦袋,裝作做粗活兒的小宮娥往嘉裕宮去。
一路上雖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卻並沒有多想,因著往常時永樂閣來食房取早膳時都是周善和叔良兩個人一併去的,今兒個卻是三個人。況且這三個人的行走方向也不是往食房的方向走的。雖然有那麼幾個不大理解,可是也僅僅是不理解,並未說出口來。
當她們有驚無險的混跡到嘉裕宮時,嘉裕宮殿口處已然有一輛馬車在等候著了。淑妃此時還未從嘉裕宮出來,想來是在等著她們幾人。梁青雀隨著叔良和周善站在殿門口,叫宮娥進去通傳,而後不大一會兒便看見淑妃和她身後隨著一眾宮娥走出嘉裕宮。
因著青天白日的總要避嫌,梁青雀裝作宮娥狀順著淑妃的貼身宮娥跟在淑妃的身後,宮娥服的衣擺還短上一些,不必提起裙角就上了馬車。叔良和周善是不能擅自離宮的,在梁青雀不在宮中的這段時間裡,她們要更加小心翼翼,免得惹人懷疑。
梁青雀上了馬車後,馬車上又是另外一番情景,她和淑妃並坐在一起,身前有兩個侍候著的宮娥,淑妃親自替梁青雀傾了杯花茶,然後開口道:“麻煩公主了,等到到了季琴師所在的位置時,妾便輕咳一聲,馬車停下的時候你便偷跑出去。”
“這馬車並不是宮中的,而是邵府來的馬車,都是妾身邊兒的親信,公主不必擔心此事會被洩露,那季琴師的住處便在那小弄堂內,上面題著和春兩個字,公主便不必擔心這些個了,還要感謝公主將青素這事兒弄好。”
她無心聽淑妃在那兒說些什麼,只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句罷了,至於聽到淑妃感謝的話,她也僅僅是抬抬手擺了兩下,沒放在心上。梁青雀現在全心全意都在季元容的身上。而淑妃見她不理睬,她也不惱怒。
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杜氏急著忙著要將季元容送出宮去。至於她在梁青雀面前卑微成這副模樣,也並不是她的本意。裝一裝誰不會呢?短暫的低下並不算什麼。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淑妃這才輕咳了幾聲,馬車應聲而停,梁青雀藉著這個空當兒沒有停頓的躍下馬車,又看著那馬車疾馳而去。她舒了口氣,感覺胸腔內積壓的氣體都釋放了出去,一陣清涼。
她所在的街道滿是小商小販在那兒叫賣著,這倒都是她在燕宮內所見不到的場景,她往左側的分岔路口處一拐,這才陷入了寂靜。這條岔路上也就僅僅有一個不大的好似住人家的院子,上面果然題著春和二字。
她心下一喜,剛一要邁步出去卻又收了回來,略帶躊躇。整理整理衣裳上的褶皺,撫了撫並沒有怎麼散亂的發絲,這才進了那小弄堂內。
院子裡頭是一片荒蕪之色,地磚縫隙間生長的雜草沒過她的小腿,她略帶懷疑的接著往裡走,只有一間屋子,已經破舊非常。她止步於此,等了一會兒甫要接著往前走,卻看見從那間屋子走出了個老人家。
老人家年歲已長,後背處佝僂著,腦袋上的發已經掉落許多剩下的也都是蒼蒼白發,身形枯瘦,只那雙眼睛還炯炯有神,不似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神采。
她壯著膽子大聲問了一句:“老人家,這處有個叫做季元容的人住在這兒嗎?”
那老人家聞言,向她的方向走了幾步,二人的距離更近了一些,他這才說道:“姑娘,那季姓住客前些日子便搬走了,只剩下我這個老頭子在這兒住了。”
梁青雀點了點頭,可神思又陷入了恍惚當中。當她懷裡揣滿著失望,轉身就要離開的時候,老人家喚住了她,“這位姑娘,老頭子見您也是大富大貴之相,可能容老頭子替您好好瞧上一瞧?”
梁青雀將信將疑的轉過身來,黛眉蹙緊,本心情就不大好,幾點愁容又顯現在了嬌嫩的臉龐上,左右這一次偷偷出宮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便開口道:“那您就幫我瞧瞧吧。”
她是沒有覺得這個年邁成這樣的老人家能說準什麼,左右聽聽便罷,她將身上的裝飾物給他一件便也能夠他幾頓飯錢了,迷迷糊糊之間,她將右手伸了出來,看見老人皺著眉仔細的打量著自己的臉,彷彿真懂一些的樣子。
“姑娘,您……您這明顯就是貴人相啊”,那老人家彷彿看見了世上最珍貴的珍寶,眸中迸發出光彩來,他並沒有去看梁青雀伸出的右手,單單只看梁青雀的面相。
可一聞此言,梁青雀卻是慌了神兒的,什麼貴人相,貴人相若是男子生得便是王,女子生得自然便是王後。她?她貴為一國公主,怎麼可能成為一國之後呢?她下意識覺得這老人家定是在胡說八道,當即從發上將一玉釵取下送給了那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