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是個男人,她細細地打量著那被梁青雀盯著的男人,看了看位次。若是坐在這般靠前的位置,還貼著晉國公的話……那應當是晉國公唯一的嫡子了。瞧著相貌似是不凡,只是不知道品行如何。
梁青雀並不知道在這一派平和之下藏著怎樣的暗潮湧流,見那人不再敢看她,她也收回了視線,伴隨著靡靡之音,歌舞昇平,她飲著蓮花釀,雙眼不多時便霧濛濛的有些醉意。因著宴請的有女賓客,這端上來的蓮花釀並非高度數的陳年老釀。
她心中有氣,氣梁崇的不識好歹,氣自己母後的軟弱退讓,更氣自己的任人擺布不夠強大。她不是能夠折在人手中的性子,可卻叫一小小貴人在自己面前耍了威風。到底是年紀小,忍耐一詞在梁青雀這裡是缺失的。
說是觀蓮節,可並沒有出去在蓮花池旁賞蓮的環節,使梁青雀覺得有些無趣。但是也不無這樣做的道理,宮中人多眼雜,蓮花池不深也絕對算不上淺,若真有人掉到裡頭去,是個宮人還好說一些,若是哪個權勢稍大一些的,都是絕對壓制不下去的。
她借想要出恭的由頭,離開了坐席,不能從正門出去,只能從劍蘭堂後面的小門出去。散了散酒氣,微熱的風迎面拂來,不如劍蘭堂內舒適。劍蘭堂為了散暑氣,讓各位有身份的人舒適一些,堂中各處都擺放著造型各異的冰塊兒,瞧著是精緻。
梁青雀吐了一口氣,叔良和周善都沒有跟在身後,真是輕松極了。她認識宮中蓮花池的具體位置,在宮中生存一十五載,閉著眼睛都能知道。她快步走到蓮花池前,也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惹得腰間的禁步一陣亂響。
這一來,叫梁青雀不太好的心情立馬轉晴。瞧啊,那坐在蓮花池對面的男子是誰?著一身月白色圓領八答暈紋錦袍,發未束,連支往常用的簪子都沒用。她握住垂在腿前的禁步,防止那禁步出了什麼聲響,一步一步的靠近,就像貓兒靠近自己覬覦已久的食物一樣。
然而季元容早早的就知道那姑娘在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可是卻沒有離開,而是裝作沒有看見一般,手臂擱在漢白玉圍欄上,不像是宮中伺候人的琴師,倒有幾分富貴公子的模樣。隨著暖風拂面,她能隱約聞見季元容身上的檀香味,越來越濃。
她心中竊喜那人並未發現她,他卻暗道真是個粘人的姑娘。他喉結滾動,她越靠越近,梁青雀走到他的身後踮起腳來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卻沒有一點要配合她遊戲的興致,只淡漠的轉過身來,低頭看著眼前面如桃花的姑娘。
“奴才見過公主殿下”,他連頷首都沒有,只甩出這麼一句,梁青雀顯然意識到他早就不知何時已經參透她的小把戲了。
“季琴師,今兒個觀蓮節,怎麼……沒見你在裡頭奏樂?”她胳膊同季元容一樣倚在漢白玉欄杆上,垂眸看著滿池荷花,白的粉的彷彿是最嬌嫩的姑娘探出了腦袋,在荷葉的襯託下更顯窈窕美麗。
“不喜”,他依舊是那麼無趣,不像那些宮中伺候著的人一樣刻意逢迎,會說些俏皮話兒。
她蹙起黛眉,風兒又起,一股子熟悉好聞的檀香味又環繞在自己的周遭。她不禁歪了歪腦袋,用飲了蓮花釀後微醉不大清醒的頭腦想著到底怎麼樣才能拉近同季元容之間的距離,她卻沒有注意自己為什麼會想要和季元容親近。
她眨著一雙帶著醉意的桃花眼,伸出白玉般的小手兒扯了扯季元容的衣袖,大約因為飲酒就連膽子都大了不少,她小口張張合合卻沒有一句完整的話說出,後來大概是鼓起了勇氣才開口道:“季元容,要不要和本宮交個朋友?本宮罩你。”
她豪情萬丈,好像嫖客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要將你贖回來一樣,帶著不可信的成分。他看著姑娘拍著胸脯在他面前這麼說禁不住抿起了唇角,卻又叫生生的壓下,他低頭看著緊緊捏著自己衣袖的小手許久,似是在思量著什麼。
然而還是將那嫩生生的小手拽了下去,他又恢複了往常一般無欲無求的狀態,將方才的喜悅和其他種種情愫壓在心中最底層的位置,“公主殿下,恕奴才直言同奴才做朋友,怕是會拉低公主的身份。”
他說完這句話後往梁青雀所在的位置走了一步,湊到她的耳畔,她身上蓮花釀的香甜味差點兒迷惑了他,他卻依舊輕聲道:“離奴才遠一些,不然您會後悔的。”
她聽著他說著令人不清不楚的話,心生疑問,卻沒說出口,應該是因為飲了酒後大腦的反應自然而然的就減慢了。季元容看見面前這個姑娘沒有任何表態,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瞧瞧,這就是王室的人同你說的做朋友的誠意。
他輕嘆了口氣,想著世間人情不過如此,談什麼朋友親信,都是假的,談什麼我幫你你幫我,不過都是有利益相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