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沒有課的石田按照阿灼留下的清單就近購置了些家用,母親早逝,父親也在兩年前去世後自己一直獨居在父母的舊房裡,而大學則是靠獎學金過著相當拮據的生活,這點在阿灼來後因為對方支付的撫養費而改觀不少,現在看著並排擺放的牙刷,莫名有了種說不清的欣喜感,早早佈置好了房間後開車去接阿灼,在對方入學的私立高中門前等了一會,等到放學以後學生陸陸續續地走出來,人群中輕易地就看見了發色過於淡了的遠房堂弟,正要摁喇叭的時候卻看到他和一個比自己還要高些的少年走在一起,兩個人表情都說不上輕松,甚至稱得上殺伐,起初石田以為是國外轉學生被同學排擠了還想打個喇叭給阿灼解圍,然而兩人並肩的距離卻給人一種他們並不是第一天認識的感覺。
於是石田幹脆搖上了一半車窗。
大概是這一舉動引起了阿灼的注意,少年遠遠地揮了揮手,朝著這裡跑了過來,鑽進了後車座。
石田開始打倒車。
“第一天怎麼樣?”
“女孩子有點嚇人,”阿灼的聲音難得的輕快,“自我介紹的時候說愛好是漫畫和遊戲。”
“原來如此,作為國外轉學生,這麼說是最討巧的選擇了。”
“下課以後就被人拉去社團。”
“漫研社?”
“是啊。”阿灼回答道,“不過拒絕了。”
晚飯是咖哩飯和蘋果汁,因為是石田做的飯而選擇自己洗碗的阿灼穿著圍裙背對著看著電視的石田,水池裡的水聲悉悉索索的,充滿了家庭之中那種恰到好處的疏離感。
“今天交到朋友了嗎?”石田說道,剛說完又覺得自己像是在打探弟妹私生活的多嘴大哥一樣,趕緊改口道,“家裡的網路也已經升過級了,差不多也該給你家裡報平安。”
“父親很忙的。”阿灼說道。
第二天的學校,送走了堅持要自己去坐電車的阿灼後草草收拾了早餐餐桌的石田對著鏡子正了正領結,雖然作為剛上班沒幾年的社會人每天都焦頭爛額,今天卻難得地有些幹勁,提上公文包推開門以後卻意外地發現門口站著昨天那個高個子的少年,對方對於他這個年紀的高中生而言可能長得有些太高大了,然而和阿灼不同明顯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與高大的身材不甚相符地,臉相當清秀,穿著學校的制服,衣角一塵不染,又戴著眼鏡,頗有幾分文士風範,看起來已經等候多時了,見到他,開門見山地就說到。
“石田先生,如果你不想近期死得不明不白,還是趁早放棄令弟的監護權為妙。”
在石田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的反應下,對方推了推眼鏡,露出相當困擾然而又竭盡真摯的神色來。
“你總不至於,相信那個家夥是真的來留學的吧。”
預備鈴響之前,阿灼在自己靠窗的座位上拿著國文的講義發呆,班長已經收過作業了。
來人走到他的桌前,停了下來,他抬起頭來,隔著對方的眼鏡與其對視。
“花宮。”他沒什麼精神地說道,“早上好,你來遲了,看來我告訴你不要去打擾我義兄,你是一點也沒聽進去。”
“我打一開始就沒有答應你。”花宮回答道,隨即坐下在靠前一個的座位,拿出課本和文具逐一放在桌子上,“捎帶一說,你的義兄在冥頑不靈上一點也不輸給你,另外責任感也相當驚人,你要是有心把他培養成新的保鏢,我倒是姑且可以表示一下贊同。”
“血緣真是很奇妙的東西不是嗎。”阿灼嘆道。
花宮頓了一下沒有說話,隨即反駁道,“哦?比方說你父親?”
“他能給我買張來日本的機票也算是給我條活路了。”
“豪門恩怨,”花宮不以為然道。“他要真想給你條活路,就應該把你直接送來花宮家。”
“哦——”阿灼難得地拉長了腔諷刺一般地回答他,“那是因為我覺得如果我去了,怕是花宮家就沒活路了。”
話音未落花宮一隻原子筆插在他面前的桌上,塑膠的筆身直直地插在木質的桌板,花宮看了他一眼,阿灼也不得不正眼相對。
“別小瞧我。”
說罷他松開手,筆一動不動地插在那裡,怕是已經陷沒進去了。
“至少我不會選擇把無辜的人卷進來。”
阿灼眨了眨眼,綠色的眼睛閃著像是貓一樣的光,回答道,“該上課了。”
就算是天才,突然來到另一個國家的高中設施,也不免會對國文課感到有些吃力,到午休的時候阿灼還在一直翻看國文課本,有人找了過來,是漫研社的副部長,雖然只相處了一天,也顯而易見是學年裡很受歡迎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