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蘇卷冰一瞬間回過神來。
她只是在試他!
頓時,那一顆心直墜往下,落入深淵去。
作者有話要說: 詩經《東山》,下章同。
☆、於今三年
蘇卷冰覺得自己應該生氣, 可是轉念一想, 佔便宜的人是他,況且他本來就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如今歪打正著,她是再不能裝聾作啞當不知道的了。
他清楚她的舉動是為了什麼,但他不介意,他有氣概沖冠一怒為紅顏,也甘願為她, 不過美人關。
他轉身出了牢獄,手下人在外候著,他仔細吩咐道:“牢中陰暗,你去找幾盞燈,替她點上。”想了想,體貼道,“再尋些書去,讓她能好好打發獄裡的無聊時光。嗯還有, 她是姑娘,一定很愛幹淨的,你安排一個婢女進去,伺候她平常的洗漱沐浴。總之,以她舒適為主。”
手下人應諾,牽他馬上前。蘇卷冰接過馬鞭,翻身上馬,再想了想, 叮囑道:“飲食要特別注意,不能讓她接觸別人送的東西。”他擔心陛下與二皇子被逼急了,直接下藥毒害她。她若是不在了——他實是不敢想象,厲聲道,“要是她有什麼好歹,你們也不用活著來見我了。”隨即一喝,揚鞭離去。
先入宮去。
他留在宮中的眼線來回稟他:“陛下大怒,一直在砸東西。聽說大人回京了,才歇了些氣,剛叫人去請大人入宮,商議此事呢。”
生氣也好,砸東西也好,都與他何關?他可未受陛下恩情,憑什麼要做他的一條惡狗,指哪兒咬哪兒?
蘇卷冰冷笑,另問道:“二皇子那邊呢?”
眼線回道:“聽大人的,找了些理由將他拘著了,想二殿下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和他的人聯系,在此事上做手腳。”
蘇卷冰點頭:“還是不可大意,盯緊他。陛下為了自己名聲,不到最後,不會想到毒殺之法,但他不,他可什麼都做得出來!”
眼線領命,隱下去。
蘇卷冰一路走到了寢宮外,殿外無人,他又懶得稟告,直接跨步進去。臨到側殿,突然聽見一陣嘩啦啦,書冊落地的聲音。
他停下步子,悠閑的去聽。
裡間陛下正氣急敗壞:“天下讀書人,都是一群酸儒!他們竟為了一個女人,來逼迫君主?在他們眼中,朕是昏聵無能的庸君嗎?今日之事,留載史冊,朕顏面何在?大朝尊嚴何在?”
大公公在旁小聲勸慰,陛下猶不解氣,恨恨道:“豈有此理,真當朕不敢動他們嗎?”
蘇卷冰抱手當笑話來聽,嘴角閃過一絲譏笑,極其不屑。
若真敢動,還至於留到此時?
又聽陛下道:“那些禦史呢?平日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筆討一番,如今對那禍亂朝綱的女人,竟然偃旗息鼓了?廢物!當真是一群廢物!”
大公公道:“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老奴派人去前朝打聽過,凡是與黎家有幹系的禦史,從昨日起就稱病在家,不見外客。”
“蘇家的人呢?”
蘇卷冰冷笑起來,當他傻的嗎?單以蘇家之力去對抗上千的讀書人?真是好笑,陛下要好名聲,就活該臭他們的名聲?但他暫時按捺住,只聽大公公訥訥道:“不知為何,蘇家的人也稱病在家,沒來應值。”
陛下聞言勃然大怒,又是一陣稀裡嘩啦的,不知什麼東西的落地聲。“朕給他們這麼好的機會,能一鍋端了黎家,他們倒好,不去落井下石,一味沉默是裝著什麼心思?”
話到這兒了,也該他出場了。
蘇卷冰噙著冷笑,走進去,低頭拜道:“臣蘇卷冰,見過陛下。”
陛下一愣,蘇卷冰道:“陛下息怒,容臣回稟。”
陛下此時要用他,暫時沒辦法質問他為何不稟而入,又偷聽到了些什麼,只能緩下語氣,問他:“蘇卿且說。”
蘇卷冰道:“如今形勢,不容樂觀。近年來天下征伐四起,陛下臥榻之側,尚有郕國虎視眈眈,臣請陛下三思,現在朝中實是經不起風浪,後方一旦不穩,糧草何繼?糧草不保,前軍戰士如何戍邊?臣以為,陛下當務之急,應當安撫為主,不宜武力鎮壓。”
陛下嗤之以鼻:“按蘇卿所言,朕就不應追究?那天下該如何看待朕?朕堂堂大國君主,被臣子玩弄於股掌之間,若輕輕揭過,史筆之下,朕將被後世子孫貽笑百年!”
蘇卷冰道:“陛下此言差矣。陛下不追究,是陛下仁慈,他們自是感激涕零,史書之上,當為標榜,誰敢笑話?”
當為標榜?
陛下面色一僵,這詞用來恭維,他到底是不學無術,還是暗中帶貶?但聽蘇卷冰話裡尊敬,並無不妥,又想自己和他一個粗人計較什麼:“蘇卿,你蘇家與黎家世有仇怨,天下皆知,朕亦知。朕不信,你肯輕易放過這大好機會。”
蘇卷冰虛偽道:“我等為陛下的臣子,自當以國事為重,萬不敢挾私怨妨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