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如此!”他語速鬆弛下來,雖然聽得出有一絲隱隱的悲愴,總秉持著常有的言不由衷的姿態,黯然道:“就算找到,她也要傷心了!”
“箜…!咚…!”寺鐘響了兩下,胤禛眼皮抬了抬,預感著這個話題到此大概可以做個終結,但又惶惶,不確定皇帝還要生出什麼別的枝節來。而皇帝這邊,像是從迷思中蘇醒過來,悵然望,四野茫茫。
“胤禛!”
胤禛趨步到他身旁,垂首聽訓。
“到此為止!”
“我…”
皇帝毅然打斷:“朕對這件事的耐心,到今日已用盡了。一筆勾銷?或者從長計議?是耶非耶,全在你自己身上!”
又一次跪下來,誠惶誠恐地磕頭,一聲暗啞的“是!”在青石磚上翻滾,如同那個匍匐在地面上的人,有卑微,有無奈,更有不甘。其實,那人的內心,始終是倔傲不馴不以為然地,就如同任何貌似要緊卻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一樣,在這清淨佛堂進行的齷蹉談話已經過去了,他對胤祥說過,有什麼呢,沒什麼!什麼都不會發生變化!雖然最壞的打算已經發生。
太陽破雲層而出,因為雨水洗淨了空氣,猛然照射的陽光頗為刺眼,皇帝站在高處,可見山寺僧人走動,他拿出懷表,眯眼看,時針過二,和尚們要準備下一步的安排了,洛英那邊,休憩地差不離了,況且,他自己,也著實身心俱疲…
總要對付過去!素來涇渭分明的康熙,暫時把前情往事置之腦後。只見他回過身時,雲淡風輕地象回到了體恤兒臣的君父身份,一邊對著胤禛虛扶一把,一邊嚴正地叮囑:“你去吧!河南鹽道的事,耽擱不起。國事第一要務!你的能力,朕知道,放手去做,有事可密奏。來日相見,應是京城了。”
知道自己終於捱過了這關,胤禛甚至有些感懷,這感懷只是一瞬間,過後心頭充滿了不可抑制的惘然失落和無助,他站起來,躬身連退數步,見皇帝不再望他這個方向了,才轉身,並加大了步子。
步子不由地慢下來,因為望見,華嚴殿往敬佛堂那十二級臺階上,逶迤走來三位麗妝女子,中間一位,身著湖色壽山福海暗畫綾袷襯衣,輕盈體態在微微山風吹拂中飄逸如仙,只見她顏勝桃李,姿若拂柳,清似山澗水,皎過日月光。
她也看到他了,隔得遠遠,把秋波轉動,隨即又避嫌似得移開目去,身旁侍女已然覺察,左右一圍,把她包護起來,三女躅躅低頭慢行,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的時間,在敬佛堂前的廊下與他擦肩而過。
惘然失落無助均轉化成劇烈的心痛,身著白袍的儒雅青年,舉步間,打了個趔趄。
“你怎麼來了?不是沒空嗎?”他拾階而下時,風把她的婉言輕語送到耳邊。
“放不下你,推了事來陪你!”過了片刻,聽得康熙心不在焉地禟塞。
“咯咯!”她清脆的笑聲,又夾雜著:“說得好聽!唬人吧?明明約了人在這談事!”
胤禛聞言,心如死灰,加速步伐,倉皇下山!
作者有話要說:
以為四四死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