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方便處理祭天告祖等事宜,南巡前幾天,康熙還是回了紫禁城。此次南巡的基調在正月發布的詔旨中就定下了:簡約儀衛,鹵薄不設,勿擾民間。所以京師啟鑾只是象徵性的,到暢春園接上洛英時,可見扈從不過幾十人,不像皇家出巡,倒似殷實人家的外遊。
車行了幾十裡,洛英才醒悟過來,“呀”地一聲:“這就走了?”
正在看書的皇帝抿嘴一笑,並不理睬。
好幾天不見,見了不溫不火,少言寡語地。她沒有得到意想中的重視,有些失落,故意擠兌他:“這不像你的風格啊!你一貫鋪張浪費,隨行人員不到千人是難以移步的。”。
他充耳不聞,翻過一頁看得津津有味。
這輛四駕馬車黃藤青蓋,內飾雅緻但不奢華,皇帝穿著石青色的團福府綢長袍,系玄色麂皮帶,腰間佩戴的玉佩也不過是一般上等貨色,鞋子也尋常,玄色皂底平口履,這身打扮,比當年西北農家投宿時斯文些,較他平常的裝束可是簡樸不少。
倒更顯的清淡沖和容易接近了。
忍不住想撩撥他,她挨過去,道:“我們是不是又微服了?”
馨香襲人,他再也無法裝模作樣地看書了,合上書,笑道:“你倒是經驗豐富!什麼叫微服?”手指藍布窗簾之外:“外頭侍衛少說幾百人!”
她不去自己一側,偏越過他去掀他那一側的窗簾,前後張望,白日高照,綠樹成蔭夾著一條官道,除去他們十多匹騾馬,幾十個人的車隊,就只有偶爾幾個路人,她回頭嫣然一笑:“真的假的?什麼都沒看到!”
上半身懸空橫在他腿上呢,她今天穿著淡紅的桃花碎花瓣短襖,一條丁香紫長裙,襖子短,又掐腰,身段玲瓏,凸露著,頗為招眼。她近來越發放肆了,仗著在吃藥排餘毒,知道他經由上次事後,深感內疚,不敢貿然拿她怎麼樣。
她坐回原位,他收回視線,潤了潤嗓子,揶揄道:“你都看到了,那還叫皇家侍衛?”
“對!便衣隱藏於深處!”她老練地點頭:“還是微服!”
“好!你說微服就是微服罷!”還是少糾纏,免得胡思亂想,他又翻開了書。
她想起當年西北一路的好時光,紅唇上翹,湊到他身旁:“這回你改什麼名字了?還是京城艾氏嗎?”
他“唔”一聲,集中注意力努力看書 。
她得寸進尺,頭靠在他肩上,拖長聲調鶯聲燕語地問:“唔是什麼意思?是還不是?”
他像是沒長耳朵似的。她對於自己的魅力産生了懷疑,直接上手,捧住他的臉扭轉45度,對準自己的,面面相距不過一二公分。
“幾天不見,你怎麼這麼冷淡?”與他一起,這是日常擔心的問題,她盯著他的眼睛,嚴肅地詢問:“是不是又有了新歡?”
不冷淡,不冷淡她吃得消嗎?他沒奈何只好放下書,劍眉一揚,半是自嘲,半是澄清:“新歡?為了你,我現在清心寡慾,都快成和尚了。”
愛情真是排他的,瞧,這麼風流的人,有了心愛,便也收斂了。
洛英自得地笑,拽緊了康熙的臂膀,依偎著什麼都不想,只有幸福。他由她靠著,但過了一會兒便有些心不在焉。她瞭解他,此人是行動派,點到為止摟摟抱抱,根本滿足不了他。但太過親暱,她對闞聞又有深深地負罪感,她最近一直拿吃藥的事情拖延著,以期安慰自己的良心,他要是知道了,難免怪她自私。她自知,心無旁騖地愛他只能等到闞聞的事了斷了以後,“了斷”這個詞太冷酷,令她鄙視自己,腦子又亂了。
不該這樣啊!這次只有他們倆,說好了每天都是好日子的。
瞧著她眼下還有淺淺的青暈,他問:“你藥吃得怎樣了?我這幾天忙,沒空問駱正安。”
“駱禦醫說我還要吃一陣。”她細聲說,頗有些心虛,因而宛轉一笑,掩飾道:“怎麼,你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麼?”他捏起她的下巴,愛憐道:“你越來越不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