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水雙眸,有些害怕,有些羞澀,有些愧疚,又有些期待,由不得低頭吻下去,她唇微顫,被含住了,於是一發不可收拾地相互慰籍。
“不成!我得找駱正安聊聊!”他氣喘籲籲地說。
然後脖子被她一套,又情不自禁了一番。
馬車停下來,外頭稟報:“主子,已到桑園鎮。”
這才意猶未盡地分開,他先理了理自己,瞧著她雲鬢微亂的樣子,含笑道:“我先下去,你收拾一下再出來。”
其實收拾不收拾的,也沒有多要緊,待洛英下車時,織錦迅速地為她戴上了幕離,況且,夜幕已然低垂。
桑園鎮,是黃河的一個重要渡口。康熙是夜在此用餐後,將從這裡登船,往閱黃河以南各處堤防。
津渡要鎮,雖處北方邊陲,倒也燈火闌珊,熙來人往,特別是沿河碼頭一溜,商家鱗次節比,家家紅燈高掛,顧客盈門。
先行人員早把碼頭以東,臨河的當地名店杏花村包下,是以康熙一行人邁步進店時,整個杏花村兩層樓已經肅清。
“恭…迎…貴…客!”杏花村老闆娘親自迎客,一口保定女聲七轉八彎勾魂異常,不僅一班近臣和侍衛都注目於她,前護後衛走在中間的皇帝也不由瞧了她一眼。
原覺得洛英的掐腰小襖頗具誘人之姿,比起此女,好比裹實了一件大棉襖。三月底,黃河邊夜間頗有些涼意,此女單手叉腰妖嬈地立於大紅燈籠下方,衣著算得上暴露,只見她底下蔥綠長裙,外罩絳紗及膝開襟氅衣,氅衣敞著,裡頭一件翠綠的鴛鴦戲水肚兜兜的很緊,簡直令人有破勢而出的擔心。離她哪怕一箭之地,都能聞到濃香刺鼻,原來她的臉頸肩胸等處都敷上了蜜粉,黃紅色的燈光下,光瞅一眼就能聯想到粉膩油滑的觸感。
想著身後還跟著洛英,皇帝攢起濃眉,對行在身旁目不斜視的大儒張廷玉輕聲說:“衡臣,你去問問,是不是走錯店了?這好像有些不成體統。”
張廷玉水晶心肝,知道皇帝一多半是說給洛英聽的,因此也壓低聲量卻又確保洛英能聽到,說:“主子,奴才也見不得這些。事先就盤查過,桑園鎮交通樞紐,客商雲集,都是寂寞旅人,十間酒館八間與風月有關,這一家還差強人意一些,左右不過一頓飯的工夫,還請主子入鄉隨俗,多多擔待!”
“哦!”康熙回頭看一眼洛英,眉端眼正又不失隨和地說:“那也只有這樣了!”
洛英聽著,這聲氣虛偽得很。她隔著幕離的紗,瞧得一清二楚,他回身看她的時候,又掠了老闆娘一眼。
誰是這一行的主人,這是明擺著的。老闆娘在杏花村迎來送往,閱人無數,論相貌、風度、氣勢、財力,她都沒見過這樣的男子,酥手晃動紅紗巾,她“咯咯咯”三聲嬌笑後,把無數媚眼準確無誤地送達這群人中最高傲的他。
洛英一陣作嘔,差點把早間喝的藥吐了出來。
到了二樓,織錦等女侍簇擁著洛英便往西側的包房走,眼看男女要分道,洛英扯住皇帝的衣角,只是不放。
隨行人員配合地放慢腳步,康熙很有些尷尬,低聲呵斥:“不得胡鬧!一幫爺們,你在,多有不便!”
於是,她只得隨女眷走,三步一回頭地看,以康熙為首,男人們都進了東邊的包房,而老闆娘,扭動水蛇腰,吱溜一下,也鑽了進去,並麻利地關上了門。
這一頓飯,嘴沒張幾下,耳朵倒是一直支楞著。就算安靜若機,她也恍然聽得彷彿有隱隱笑聲。一想起老闆娘一身豔俗的透視裝,前凸後翹的站姿,洛英牙咬的格格響,這算得上是清朝保定版的金卡戴珊了吧!把男人們的目光都收集過去了,而他呢,在她虎視眈眈下,也起碼帶了兩眼。還誇口說做和尚呢!世上哪有這麼葷的和尚?
東包房的晚餐吃了頗有一段時光,出了酒樓,老闆娘陪到門外,銷魂方言殷勤送別,桃花眼一直電力十足圍繞皇帝做最後的狂轟濫炸,大概是洛英的心理作用,隔著紗幕,她竟瞧出皇帝眼角隱含的得色。轎子停在門口,皇帝引洛英上其中的一頂轎,伸手給她時,她猶豫了一下,考慮到隨從眾多,有礙觀瞻,忍住了沒有推開他,但是在握住他手時,毫不猶豫地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背。
皇帝什麼表示沒有,關上她的轎簾,隨後上了後面的一座轎。
洛英不放心,掀開窗幕往後看,雖然皇帝的轎子也起了,老闆娘還依依地站在杏花村的紅燈籠下揮手道別,有一個男人,在紅燈籠下走過,很高的個子,突然停下,往洛英的方向看來,洛英人在暗處,看的分明,那人的臉遮著一張木無表情的面具,紅色燈光下,十分森然。
洛英關上窗幕時,身上一顫,生生打了一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