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怎麼樣都沒有關系!”他喃喃地,與其是對話,更像是自語。
“什麼?”她沒聽清,熟練把把頭發繞成發髻,盤在頭頂。
“我有事情處理,不能待在此地伴你,此一去,可能有好幾日。”他走過去,防得她介意,離她有一丈遠,遙遙地看著鏡中的俏臉,說。
“你走,把你的人也帶走!”她一邊固定頭發,一邊道:“我不要人監視!”
料定她有這麼一說,康熙已有準備,微微一笑,很和氣的樣子:“你要說是監視,平白讓自個兒難受罷了!找顧順函來,是照顧你的生活。希望你體恤我的意思。”
“照顧?哼哼!”洛英冷冷地笑,把頭發梳理齊了,停下手中的動作,在鏡中直視他,說:“你是怕我跑了吧?你怎麼不想想,闞聞不回來,我是不會跑的。”
“是,你說的有理!如今他對來你說,比親人還親。”本打算心平氣和,但是她一提闞聞,他不由自主地刻薄,仿著她的口氣說:“你怎麼也不想想,你還是託賴我這個陌生人來幫你找親人。你對我這麼無理,我憑什麼要來幫你 !”
憑什麼?憑著兒子都十三歲的舊情。但是這話洛英是不能說的,她惱火地看著他,又說他不過,過了一會兒,悻悻然道:“不管怎樣,別想在我身邊安插人!”
她頭發全都梳起,盤成發髻,挽在頭得重一點,就對她不住,他展開濃眉,強壓下心頭絲絲不悅,慢慢地走向她:“我不安插,只怕有人企圖不良,想來你現在總該明白,闞聞不是我劫持的。那天我是見過他,我看他的意思,本來是帶你來見我,沒想到我的侍衛只在門口等了一袋煙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說到此,他略頓了頓,見洛英潛心聆聽,又說:“若只他一人,或許是自行逃遁了,但是你院內的下人們俱都不見,這事可沒那麼簡單。你說是不是?”
分析的頭頭是道,洛英心想,滿以為這事與他有關,沒往別處想,他這麼一說,她仔細思索,她和闞聞初來乍到,除了和皇帝有些淵源,沒有什麼仇家,除非遇上了歹徒:“難道有人打劫?綁架?”
“打劫?劫財?”他簡直要笑:“你院內財物可有缺失?”
他們沒什麼財物,至多不過是那盒珠寶匣子。洛英搖搖頭,那珠寶匣,鎖在她床頭的櫃子裡,昨天她看過,什麼都沒缺。
“劫色?”他面色一哂,輕聲打趣:“那隻能是劫你,劫他們做什麼?”
洛英被說得臉紅了一陣,正欲搶白,他忽然一臉正色:“或許原是劫你的,你正好不在,那幾個人就被…”
滅口?不!她恐懼地叫:“不會,劫我做什麼,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幾個人認識我!”
康熙肅穆地看著她,深潭般的眼眸看不出一絲波瀾。他已經把來龍去脈盤算得很清晰,疑點分別貼上了標簽,該採取些什麼手段也一一吩咐下去,這件事對他來說,假以時日,必然能水落石出。他的重點,在於如何穩住她。她對顧順函的反應,她現在的言語思路,他暗暗分析,果真是失去記憶了。但凡她有一丁點兒和他一起生活的常識,就不會把事情想得如此簡單。他既然可以找到她,別人也可以,她是他的心上人,就憑這一點,沒有人保護,分分鐘被人劫持。
想轉來,也不算是壞事,把那些兇險拋之腦後,她過著簡單的生活,一切由他料理,只要她能一直陪著他。
“只是猜測,也未必是真。若是綁架,就在這幾日,也許就收到綁票了!”他舉起手,本想放在她肩頭,想了想,又收回去,放在身後。
“綁架?”他引領著話題到處轉,洛英將信將疑。
“你看,事局這樣不明朗,我怎麼放心讓你一人待著?”他含著一抹淺笑,說。
那人就在眼前,濃眉下一雙眼滿含關切,他的鼻子嘴唇下巴都極其端正,配在容長的臉上,象畫一樣。他不用說話,只把那頎長的身子謙謙君子般地負手一站,就讓人信服。更何況,這些話,洛英左思右想,都找不到紕漏來。
“你呀!” 他嘆一聲,轉身徐徐走開,說:“雖說世事險惡,對人得存著點心思。但是這世上,你最起碼,得相信一個人。否則,活著,有什麼趣味?”
這句話,配著那低沉的語調,最是動人。洛英無言,只見他踱著步,往門口走去,邊走邊似感概又似傷心:“洛英,這世上,你最信任的人就是朕,朕自問,也從來沒有負過你!”
多少思緒象蠶繭抽絲一般地被拉扯了起來,她過往的夢中,不知道有多少次看著這身影離她而去。
洛英看著他把手放在門把上,聲音卻已啞了:“你….”
他回過頭來,極是莊重嚴肅的神情,道:“國事一日不可鬆懈,我必須要走,原想帶你回宮,你既不願,就把小顧找來,這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他們保護你,是領了死命的。我不能容許你有一丁點兒閃失!你好好的,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