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就在他的下方,粉頰、紅唇伴隨著暗香,佔據了皇帝的心房,他端詳片刻,心裡頭萬馬齊喑,形容上氣定神閑,居高臨下地招呼她“噯!”。
“怎麼?”
“我熱,你幫我把身上的紫裘脫下來!”
“呵,可笑!” 她冷笑道:“我為什麼幫你脫?你熱不會自己脫?”
話一出口,就知道講錯了。
果然,皇帝微微笑起來,先拿下頭上的貂皮冠,再解紫裘衫的扣子,調侃道:“我是個人物,衣服一般不自己脫,從來不是僕人就是婆姨,來幫我寬衣解帶。”
洛英眼見他除去裘裝,只穿一件石青蜀繡的夾棉錦袍,心說不妙,立時起身,為時太晚,他瀟灑地撩開袍角,在她身旁坐下來,一上來就來捏她的手,口裡說著:“你怎麼回事?臉這樣紅,手卻這樣涼?”
她掙脫,他痴纏不放。她扭過來扭過去,不僅避不開他,更躲不掉那無處不在地侵襲人神經的龍涎香。一種乏力感油然而生,她又羞又恨,斥道:“你這人真不講道理!”
“怎的不講道理?” 他心不在焉地應付,這廂湊近她頸子,貪婪地嗅著她獨有的芳香,那廂捏著她的手指,慢慢地延伸開去,那凝脂一般的手腕太滑,自然而然地就順進了她小衣的衣袖。
“你放開!” 她觸電一般地彈開,但皇帝不是闞聞,但凡她有一點不願意就罷手,推脫讓他更覺興奮,更何況她本來就是他的妻,毫不猶疑地他按住了她的肩。
“你怎麼這樣,我不願意!” 她尖叫掙紮,腸子都悔青了,當初該聽闞聞的話,原本就不能來,千找萬找找到這樣一位,哪怕一點尊重女性的意識都沒有,想怎麼來就怎麼來!自己呢,一點好處都沒有撈到,記憶仍在半空中晃蕩,更禍害得闞聞生死未蔔。
“我不願意!” 這句話提醒了他,他記得很清楚,那年在澹寧居南書房,她也說不願意,當時一番爭鬥,成就了那半推半就的第一次。其實這方面,她挺放得開,他想起來,邪火上躥下跳,身上燥熱難耐,自從正月初一阿勒善通報了她存在的可能性,他那五日一翻牌的慣例就費了,巴巴地想見她,到今日,可不已經有半個月了。
“你我之間有什麼願不願意地!整五年了,我天天想你,天可憐見,終於讓我等著了!” 他整個人撲上去,把她壓在榻上,呼吸漸漸沉重,唇在她耳畔廝磨呢喃:“你這樣香,真正令人銷魂蝕骨!”
連手帶腳,全被他統統封住。他雖然看著儒雅,其實身經百戰,一人撂倒數名漢子尚不在話下,她一個女子,怎麼能掙脫他的束縛。洛英絕望了,這些年來,出了車禍,失了記憶,她都沒有哭過,但這一次,真覺得除了任他蹂躪,沒有生路,這是她自找的,還搭進了一個闞聞,再也忍不住,眼淚嘩嘩地流下來,她哭著:“你欺侮我,我認了,是我自取其辱。我只求你,放了闞聞!”
這個時候提“闞聞”,彷彿一撬冰雪潑在燒的發紅的木炭上,更似滔滔江水突然斷上了閘門,他那團子熱情被她猛然來了個連鍋端。悻悻然放開她,尤見她涕淚橫流,那個闞聞,看著也不過平常,怎令她如此心心念念,他妒火中燒,整整袍子,站起身來,臉拉得老長,道:“闞聞就值得你那麼稀罕?”
許久不哭,一旦哭起來,就象決堤的水壩,想收都收不住,洛英趴在榻上,哭的稀裡嘩啦,邊哭邊洩憤:“闞聞對我好,從來不將就我。他是紳士,不象你,道貌岸然,看著人模人樣,實際上是強盜、流氓!”
這幾句話,直擊康熙的肺腑,即使他有海一般的胸懷,此時也不想使用。普天之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他已經足夠大方,不計較她作為有夫之婦與其他男人同居,她竟不知廉恥地把那男人抬到天上,把自己的夫君貶的一錢不值,雷霆怒火把肺都要氣炸了,他哼哼冷笑,發狠道:“好!好!他是紳士,朕是流氓,改日他落在朕的手裡,朕把他千刀萬剮,讓你看看流氓是怎麼樣的!”
他一口一個“朕”,顯然也是失去了理智,忘了忌口。洛英擦一把淚,抬眼,見他端正的臉都歪了。他說“改日落在朕手裡”,氣頭上說的話,利落爽快,不像謊言,她慢慢平息情緒,一邊吸鼻子,一邊探究地問:“他真不在你手裡?”
皇帝負手站著,臉上風起雲湧,一字字地說:“你再說一遍他,朕讓禁衛軍把整個皇城翻過來,就算他在地底下,也挖出來,當著你面淩遲!”
這洶洶氣勢,把她唬得不輕。難道真誤會他了?那麼,闞聞到底去了哪裡?洛英與康熙互望著,好一陣子不說話,心裡算盤撥的飛快,若闞聞失蹤不是皇帝的緣故,那麼要找闞聞,可能要請皇帝幫忙。
“那他去了哪裡?”
皇帝轉身拂袖而去。
“我和他剛定婚約,還沒有更進一步的關系。” 她補充道。
皇帝停下了腳步。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在一起住了很久,但我們之間,只是握握手,至多不過擁抱一下!”她看著他的臉陰轉多雲又要轉陰,說:“衣冠楚楚地擁抱,在我們那兒,是很平常的事情!”
“平常?” 他的氣色很不善。
“比起你,他是柳下惠。你看你,我們才見兩面,你就這樣!” 洛英盡量控制著,不把聲調放到責備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