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光明,來日方長,從另外一個意義上來說,就是攏入一盤沙,平均分配。一位清明的君王,雖有心也不能椒房專寵,他以為,治後宮猶如治天下,過份明顯的厚此薄彼是要引發禍端的。
而洛英,發現原來現實如此嚴峻,日益挑戰她的底線,那以為憑著愛就可以克服一切的想法,逐漸動搖。
那一天,乾清宮打發人來請她過去,卻被告知身體不適,不能出行,於是派了太醫來看,她閉門謝客,連房門都不許侍女開啟,到了晚間,康熙急急趕到鐘粹宮,以為她得了什麼大病,卻見她安然無恙地在燈下作畫,立時拉下臉來,沒想到她臉子拉得比他還長,任他詢問,就是不理不睬。
他生氣地耐不住,上手去拉她,她把畫筆一擱,退避三舍道:“你洗過手沒有?我有潔癖,你沒洗過,就別碰我。”
他哪被人說過這個,作色便要發作,她卻起身走到碧紗窗下,在斜陽的餘輝中斜著臉向他冷笑,只見她著一身淡綠紗衫,冷淡眉眼照樣別具美態,便有脾氣也發不出來,不由自主地走向她去。
“洗過的,怎麼沒洗過!今天為了碰你,起碼香湯沐浴三遍,身上薰香才來的。你若不信,來聞聞看。”他一邊笑著,一邊往她身邊湊。
夾在紗窗和高大的身軀中間,被他霸道的氣息籠住,不願意瞧他似的,她低眉去看窗邊案幾上白釉花瓶中一支新剪的白牡丹。
“不就三天不見,至於嗎?”
她抬眉,清澈的眼像是沾了霜,讓人瞧著心裡發涼。
大概前晚臨幸惠妃的事傳到她耳朵裡了,竟有點犯錯誤的感覺,他陪笑道:“那是沒法子的事。都這麼長時間了,你還在意這些?”
“我不在意!”她冷笑道:“你把我送回暢春園去,我眼不見為淨,保證不在意。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與我有什麼幹系?”
他把手搭在她腰上,隔著紗輕輕地摩挲:“暢春園是要去,不過不是現在。現在又是萬壽,又是端午的,怎麼抽的開身?”
她怕癢,把他放在她腰間的手挪開,說:“怎麼抽不開?我整天閑著沒事。”
他順著她的引導把手從她腰間移開,說:“你倒狠心,想拋下我一個人去。不成,我在哪你就在哪。”說著,突然殺個回馬槍,在她腰間摸了一把,她沒忍住,扭著腰被他摟在懷裡。
“呀!“ 她嬌呼。
他哈哈笑起來,把手裡的軟人兒抱緊了,低頭一吻,那身上的幽香比旁邊的白牡丹還勝出幾分。
她也酥了,抵擋幾下便偃旗息鼓,只鼓著腮幫子說:“你哪裡會一個人?今天惠,明天榮,後來蜜,還有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字來。要是你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換新鮮也…!“ 唇被他吻住了,“可以”兩個字,直接送進了他嘴裡。
跟吸吮玉露似的,把她的靈魂盡數納入,他兩眼神采更甚,溫言道:“要真依著我想,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只要你。可是不成。你跟了我,就得多些體諒,我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見她還撅著嘴,又說:“罷!先過萬壽,再過端午,這段時間你且忍耐。等端午過後,我陪你去暢春園,整個夏天,都在園子裡,就咱們倆。”
小刺蝟頓時變成了小綿羊,她伸出手臂搭他的前胸,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問:“真的?有這麼好?”
只見胸前纖長手臂的紗袖滑下去,一段藕臂呈現在眼前,那紫玉鐲不盈不虧,正好搭在她的粉腕上,他舉起她的手,吻腕子也吻鐲子,說:“那還有假?你有這個,還怕什麼?”
這一夜,或許因為有了暢春園避暑的盼頭,又或許存了與其他妃嬪爭強好勝的心思,她格外地溫柔配合。他第二日上朝,也不由時而想起,瞬間心神搖蕩。之後一連數天,豆綠色的牌呈上來,他眼睛瞄來瞄去,就盯在那塊“滿鑲黃旗富察氏洛英”上,他一邊自己提醒自己,這樣是不對的,一邊落下手去,自然而然把那塊牌挑了起來。
於是滿心歡喜,盼著夜幕降臨,不是等著她來,就是匆匆往她那裡而去。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新人的蜜月到了盡頭,鐘粹宮收到了長春宮的邀請,從明日起,懿貴人參加每七日一次的後宮例會。
那真是一次令人嘆為觀止的會議,所有與他有關的女人們聚集一堂,交流各宮事項,其中第一項,上七日侍過寢的,需要彙報伺候皇帝睡覺休息的情況。
只是很簡單的彙報,某日某地而已。原本平均分配,不是什麼敏感的事情,現在打破平衡的人出現了,這事交流起來就有些劍拔弩張。
第一次洛英便成了焦點,第二次也是,第三次她還沒開口,底下就有人輕輕在笑。
真想撥開人群逃出去,唯怕成了人家拿她不是的證據,不過給他丟臉。她硬著頭皮說完,坐下去時,又聽到幾聲暗笑。
坐在上頭的四妃,表情是看不出什麼變化的,榮妃木著臉用不抑不揚的聲音說:“辛苦懿貴人了,這段時間皇上全仗你照顧。”
洛英剛坐下去,就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然後是死一般的沉寂,榮妃拖長了聲調問:“除了靜嬪和懿貴人,還有別的嗎?”
“不能了吧!七天她一人就佔了三天,餘下的,就算有機會,姐妹們也不敢上前,總得為皇上龍體考慮不是。” 座下一位年輕女子的聲音,眾人看去,是那位去年冬天進宮享了沒幾天福就坐冷板凳的草原第一美女蜜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