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開手,說:“忙過一程,來看看你,這就走。”
她頭一歪,想說什麼,沒有說出來。
他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袍子,說:“還有事,要走了,你今兒就呆在這兒吧。有什麼需要,跟他們說。”
她不做聲,也沒有起身送他的打算,他攢了攢眉,往外走去。
“我待會就回清溪書屋去。” 在他邁過檀木花門的時候,她在身後說。
他收住腳步,疑似聽錯了。
“昨晚的事,就當作沒有發生。”
他轉過身來,愕然問:“你說什麼?”
“我…”她口吃了,吱嗚著:“我是說,算了!昨晚的事算了!”
“什麼算了?朕不解。“
就站在花門那兒,雖然隔了一定的距離,但看得出,眼神不無犀利,雖然是有過肌膚之親的人,幾句話之間還在親吻擁抱,但他臉色一變,便又讓她心驚起來。
如果這時退縮,以後就更難解脫了。
“我想,你是一時興起,嗯…並不當真,我呢…也不在乎。你呢…不用覺得欠我什麼,我…不想把這種關系繼續下去。“ 幾句話嗯啊嗯啊說了半天,說完如釋重負,希望他能理解,這也是為他打算。
正在興頭上,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涼了個底兒透。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從來都是他甩人,不曾有女人甩他。他是沒當真,當什麼真,妻妾他還少嗎?不就是圖個新鮮,可新鮮勁還沒夠,她就要分手。這種事,怎麼能發生在他身上?
不僅作為九五至尊,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尊嚴何在?顏面何存?
“這話聽著…” 他搜腸刮肚地尋找合適的語言:“ 有趣!” 話畢,已把疏淡倨傲放在臉上,冷哼一聲,道:“你原是如此隨便的女子。”
輕蔑口氣使她心痛,怎能說隨便?與計明華交往兩年,才嘗試在一起,在紐約這樣的都市裡,她這麼謹慎的人被笑稱為史前文物,昨晚的情形,她完全是被動的。
“並非隨便!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
“只能如此?”他沒受過這樣的埋汰,冷笑一聲反唇相譏道:“竟委屈你了!”
高傲的心受到傷害,拿了冷嘲熱諷來發洩。在這個時代,臨幸她是抬舉,可她不願承受這份抬舉。
“我無意久留,不願過多糾纏。”
“原來你是這個打算!”他恨上心頭,接下去說的話非君子所為,但這個現實必須讓她認識清楚,他慢慢踱步過來:“你要知道,不是你不想留,就能不留。”
這才掐中了她的命脈,大概是一口氣未能舒展,才說出威脅的話來,因為他們之間,遠沒到相互挽留的階段。他這樣的人才,這樣的地位,永不需挽留任何一個女人,女人與他是白馬過隙,過眼雲煙,她就是傾盡所有粉身碎骨,也許在他記憶的裡佔一個微小的角落也不能夠。
“如果走不了,還是讓我做一名小小的書吏吧。你龐大的後宮,已經很擁擠了,我沒能力,也不願意再去插上一腳。”
擁擠?這個理由實在可笑,莫說他,就是普通計程車大夫也是三妻四妾,怎麼,她以為他是販夫走卒?
“哦?你嫌棄朕妻妾甚多,配不上你?”他立定床前,俯視坐在床上的她,既然如此勉強,撒手吧,他對自己說,但揶揄的話還是脫口而出。
“不敢嫌棄!不過理念不同。”她望著他的面容,雖然陰沉,還是英俊地讓人心折,她突然意識到她大概已經愛上他了,不由悵然一笑:“但得一人心,相愛永不離。”
突如其來的無奈笑容,好似陰雨夏日欲綻不綻的睡蓮,蘊含著濃情女郎難言的隱憂。他眼花繚亂,一時失神,凝視她很久,才緩過勁來,心中霎那間五味雜陳,昨夜的迤邐成了回憶,美人如同水中花,雲中月,不可再得。歸咎起來,花好月好,人心不在他這兒。此時恍然有所悟,並非對他無情,不過已有人捷足先,獲得了她的承諾?她昨晚的表現,雖然生澀,但顯然不是處女,難道是?他的心戈登一下
然而不及細想,只見她清澈的眸子對準他,象煞那夜月光下泛著銀光的池水,她心底的期盼和不安昭然若揭。
“你不愛我?是嗎?”
徹底混淆了,多複雜的事情對他而言一般用不了多久就能分析的涇渭分明,但這會子,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也沒琢磨出來她到底存了什麼神秘的想頭。
沒法回答她的問題,沒空也懶得再糾纏下去。雖然有一肚子的疑惑、惋惜,失望和不甘心,但大丈夫何必為兒女私情所困擾。他昂頭轉身往外走去:“ “朕明白了。你能夠想得通透,省卻許多麻煩! 昨夜之事,你算了,朕自也能忘。你回清溪書屋吧,不用再入內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