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要下連綿的雨,結果半夜雨就停了,到清晨,幾縷陽光透過薄霧漏進紗窗,在金色的紗帳上撒下明麗的線條,帳後妙齡女子倚著床欄,托腮沉思,半晌沒有動靜。
居然陪他睡了一晚,一而再再而三,他是高手,在她覺得無望掙脫,聽天由命的時候,慢慢享受到了快樂。當第一聲呻吟從她的嗓子眼發出,她被自己骨子裡的另一面震驚到了。這是她的第三次,之前與計明華有過兩次,一次比一次勉強。
計明華當時很失望,直說她不愛他。這麼推理,難道她愛他?
又一次震驚!兩個陌生人,交談不超過半個小時。不,絕對不是愛。她堅決的搖頭。懼於他的權威,讓觸控潔癖的她不得不接受他的輕薄,又被那顛魅眾生的皮囊吸引,才淪落到這個地步。
這一步走下去,方向是三千粉黛的後宮。無望,可憐,等愛,等死的女人們!太可怕!簡直墜落十八層地獄!莫說她滿一年就要走,就算不走,也不能這樣沉淪。
“萬歲爺!” 隔著門窗,甕甕傳來顧順函誠惶誠恐的聲音。
“人呢?”
“主子還歇著呢!沒料到萬歲爺要來,奴才這就著人伺候主子起身!”
主子!主子!令人絕望的稱呼!她痛苦地躺倒,拉起被子,矇住了頭。
皇帝說:“用不上,瞧一眼而已!”
門被開啟又關上,橐橐的腳步聲不緊不慢漸行漸近,到床邊停了下來。
假裝睡著一動不動,等著他無趣而退,誰知他既不走開,也不喚她,她挪開被子一角,偷眼看,他正笑著看她。
合該他肅穆,還對付得過。否則粲然一笑,哪怕淡淡地,也使人不禁受寵若驚。
一般來說,不管多親密的關系,見他都得行禮,她的怠慢,幾可治罪。但他其實不很在意,於繁文縟節中,偶爾打個馬虎眼,只要沒有惡意,等於在生活的波濤劃出點水花,涼絲絲地濺在身上,哪怕一瞬,拘謹的人便有了放鬆的理由。
“日上三竿了,還不起身?是不是隨時準備接駕?”
這個接駕有特別意義,洛英略知其味,立刻坐起來,拱起膝蓋不語。
“怎麼了?大早上就滿臉愁緒。誰惹你了?”
一句回話沒有,烏溜溜的眼珠滑過來,拋下一個白眼而去。
他嘿然一笑,本來聊幾句就走,現在坐下來,逗著她玩:“朕惹你了?你對朕不滿意?” 說著,手自然而然搭上了香肩。
躲閃不及,伸手拍打他的,一隻小手被他抓住一起扣在肩上,她慍怒地上火:“知道還問?除了你還有誰?”
見粉頰上的紅從薄薄的臉皮底下冒上來,揮發著幽幽的體香,他想起昨晚上的各種妙處,忍不住調戲她:“是,除了朕沒別人。放心吧,昨晚只是小試牛刀,今晚必定讓你滿意。”
好像她欲求不滿似的,她又氣又臊,話都說不利落了:“你汙衊人,你簡直?”
“汙衊嗎?我怎麼記得,有人求我來著?”
“我求..?”她驚訝地張大嘴,臉更紅了,昨晚後來說了些什麼胡話,並不太記得,難道真那麼不要臉?
他看著她稀裡糊塗張口結舌的糊塗樣兒,忍俊不禁笑出來。
“你!你胡說八道,你栽贓嫁禍,你…” 氣不打一出來,舉起拳頭,掄在他身上。
那小拳頭,打在身上跟撓癢癢似的,他哈哈大笑,左右開弓地與她玩耍,玩著玩著,把整個人兒抱在懷裡,耳後,臉頰,嘴唇,頸子,到處親。
躲不開,也根本討厭不起來,相反地,在那龍涎香味的薰陶下,人軟心也軟,還有一種說不出地喜歡。
“你欺負人!“ 她猛力地捶,恨他,更恨自己。
他卻笑得開懷,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打打鬧鬧推推搡搡,讓人慾罷不能。
陽光大片大片地灑落,地面上波斯地毯煥發著絲般的絨光,這個點,大清早與上書房議的條陳應該理得差不離了,總不能耽於玩樂而誤了正事,在她漸漸又認命地消停下來時,他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輕摟著她的肩。
終捨不得走,在靜謐中相互依偎,好似陷入熱戀的情侶一般。
她大概能讀懂他的心,主動離開他的懷抱:“你應該很忙吧?怎麼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