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雖然沒有之前幾年管的嚴, 但這次的事情很惡劣,吃牢飯是一定的, 要是被當成典型來抓, 能不能留下命來都是個問題。
村長一家快要急瘋了, 可他們根本無法證明兒子是無辜的,去鎮上還有很多小路, 很難說清他到底有沒有折回來, 最關鍵是字跡, 紙條上的字就是李富貴寫的。
眼看著鄉裡的人就要把李富貴帶走, 原本痴痴呆呆的張冬梅突然醒了過來, 她開口一句話, 改變了兩家人的命運。
張大牛母子被帶走了,同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張冬梅。
明明已經開了春,天氣卻愈發冷得厲害。
在那位親戚的關照下, 張冬梅拿著通知書去報到了, 臨走前她給李富貴留了句話, 從此徹底遠離了涇柳村,還有這裡的是是非非。
涇柳村似乎又恢複了往日平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樣的日子彷彿會很久遠。
這年秋天,莊小琴還是選擇了參加高考,最後她被一所醫學院校錄取,學校就在他們的省城。
莊父莊母起初是不服了他們, 還說家裡有個醫生將來看病都方便,而莊小琴也表示,她並不介意在大學期間就把婚事定下,等畢業就結婚。
這麼一來,莊父莊母也鬆了口,等到了九月,莊小琴就背上行囊踏上了開往省城的列車。
家裡又少了個人,一下變得冷清起來,曉曉也失落了好幾天,但很快被新的高中生活吸引了注意力。
這會農村裡讀書的人已經比以前多了很多,但義務教育還沒有開始,讀不讀書都屬於自願,有些人家覺得孩子認個字、會個算術就行,讀完小學差不多是半個勞力,之後就順理成章地回家下地了;而家裡條件好一些的,會讓子女上完初中,要是男孩子成績不錯,就繼續念個高中,一般女孩就到初中止步了。
像莊家這樣,兩個女孩都上了高中的,別說涇柳村,就是整個柳河鄉都找不出幾戶來。
有人羨慕有人妒,莊大伯家就試圖過來指手畫腳,說女孩家根本沒必要浪費這個錢,將來早晚是潑出去的水,養大了早早許個人家就完了。不僅如此,莊大伯還對莊父說,過去是他沒想明白,一筆寫不出兩個莊字,他希望今後兄弟子侄間能夠多來往,以後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多好。
莊父還真被兄長的話感動了,他本就注重親情人倫,過去被莊大伯一家傷了心,才狠下心腸淡了來往,這回對方主動認錯,他就開始心軟了。
只是他這邊剛起了個苗頭,莊熠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前些日子有人透了口風,說山上的活能多賺一年的工分,大伯家兩個兒子都想加進來,他們找了周奎但被拒了,今天大伯對我說了同樣的話,讓我去周奎面前替他們說情,你說我該去嗎?”
周奎明面上管所有事,他拒絕的理由很簡單,多加一個人,其他十四人就要少一筆分紅,他這個當小隊長的不能損害隊員們的利益,這是一開始就說好的。
這事斷斷續續一直有人鬧騰,但周奎不鬆口,大隊長不說話,他們再鬧也沒用,後來那些人就想找隊員當突破口,可週奎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任誰說都沒用。
莊大伯看莊熠和周奎兩人走得近,聽自家女兒說周奎還經常給莊熠送吃的,於是就想到了找侄子當突破口。
莊父聽兒子這麼一說,立刻搖頭讓他不用管,口子一開,以後就沒完沒了了。
但事情還沒完,過了一段時間,莊大伯找到莊父,問他有沒有工業票,說是莊明誠的小舅子要娶媳婦,想要買個電視機充場面,對方願意用其他票來換。
莊父沒多想,考慮到親戚一場,能幫就幫,就找莊熠說了這件事。
然而莊熠一聽是莊明誠的小舅子,立刻就拒絕了。
莊父覺得他不近人情,然而莊熠笑得有些冷,說:“這麼一張票,知道黑市賣多少嗎?”
莊父爭辯道:“不是說了,用其他票來換嗎?”
“說的好聽,一張工業票倒個手就能賺一百,其他哪個能給這個價?”莊熠早見過一些人幹投機倒把的事,他們低價買來各種票,再加價賣給別人,以此來牟利,而其他糧票肉票之類只能賺個小錢,唯有工業票,得來就很不容易,更別說把它往外出了。而對於一些高收入家庭來說,錢從來不是問題,問題是有錢也買不到想要的東西,一臺電視機差不多五百到一千,有人就不在乎多花一點,於是這價格很快炒的很高。
聽到莊熠報的數字,莊父差點沒把手裡的煙杆折了,他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連忙追問說:“你剛剛說多少,一百?”
“沒錯,只多不少。”莊熠就親眼見過有人出一百買了票,為此他還特意打聽了一下,結果無意中得知,幹這一行的就有莊明誠的小舅子。
莊父這下沒話說了,悶悶不樂地抽起了煙。改天莊大伯來問時,他直截了當給拒了,還給對方指了一條明路,說黑市有賣工業票,讓那位小舅子去試試運氣。
莊大伯聽了這話,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全都泡了湯,他扭過頭悻悻地離開,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上門。
這麼一來,對方言歸於好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莊父這回是徹底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