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量我是個傻子呢,還閑話家常。”餘燕婉笑著打了他一下,“爹怕是也曉得了吧。”
陳維卻不置可否地一笑。
餘燕婉正要伸手又去拍打他一下,卻突然捂了肚子,“哎喲”了一聲。嚇得陳維趕緊扶了她,問道:“怎麼了?”
燕婉擺了擺手:“沒事兒,就是,就是他好像踢了我一下。”
陳維一聽,喜不自勝,趕緊湊到了燕婉肚子前,佯裝兇道:“好小子,敢踢你娘親了。”
餘燕婉笑著就在他胳膊上揪了一把,嗔道:“不許你兇他。”
陳維直起了身子,呵呵笑著:“這孩子還沒出生呢,你就這般護著他了,只怕日後會慈母多敗兒哦。”他搖頭嘆道。
“胡說什麼呢?”餘燕婉哭笑不得,“這要是個兒子也罷了,萬一是個閨女呢,被你嚇著了怎麼辦?”
陳維聽得我出她話裡的隱隱擔心,伸手扶了她,道:“女兒多好,女兒就要像你,溫柔可人,善解人意。再像點小妹,機敏靈動,最好是能像她那般眉目如畫,千萬不要長得像我。”
餘燕婉快要笑得肚子疼,抬手就在他額頭上點了下,嘆道:“你呀……”
在她爹叫住她的時候,陳緩緩就隱約猜到了,她爹會說些什麼。只是在父女二人安安靜靜地快要下完一盤棋之時,她爹都隻字未提顧洛,只偶爾問一句:近日都做些什麼,可有什麼好玩的事情,有沒有想要的東西,諸如此類不痛不癢的問話,倒叫陳緩緩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陳康捏了枚黑子在手,看著對面他小女兒擰了眉頭,盯著那棋盤局面,只作沉思狀。他一時有些恍惚,當年才教她下棋的時候,她還沒這張桌子高呢,而今一晃眼,都已經成大姑娘了。他一時有些感慨。
“丫頭,”他開口道,“顧家三郎若是要向爹求娶你家去,你可願意?”
“誒?”陳緩緩一個愣神,手中白字哐當一聲,跌落桌上。
陳康只笑著,從袖中摸出一塊光潔白玉來,遞到陳緩緩面前,道:“你該認得,這是他日常隨身佩戴的,是顧家三子都有的一塊玉佩。”
陳緩緩如何不認得,她猶疑著,但還是伸手去接了。“怎麼會到了爹爹手裡?”她有些不敢看向她父親。
陳康笑著搖頭,真要說起來,他也沒料到,顧洛那小子,會在回京之前,親自向他明說——那小子來陳家這些時日,他陳康既不瞎也不聾,一處吃飯,那小子看向自家閨女的眼神,一路都在變,到最後,他就算是想掩飾,也叫人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雖說顧洛這番的舉動不大合禮,但正是這番知禮還逾禮,陳康才越發能確定,他是真心的。況且他又留下了打小就從不離身的玉佩,許諾回京後便遣媒人前來,也算是有擔當的男子了。罷了罷了,陳康當時想,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他的陳緩緩,能託付給顧家,他安心。
“看來,咱們家不久,就要三喜臨門了。”陳康摩挲著手中棋子,笑道。
陳緩緩面上一紅:“哪裡的三喜啊,爹爹別是糊塗了。”
陳康哈哈一笑,掰了手指頭,一一數道:“你嫂子為我陳家添香火,這是一喜;你哥哥秋闈高中,這是二喜;至於這第三喜嘛,”他瞅了陳緩緩一眼,“自然是我們丫頭的好事了。”
“爹~”陳緩緩嗔道。
陳康見她害羞,撫著胡須笑道:“這有什麼,為父同顧大學士相交多年,況你母親尚在世時,與顧夫人也是閨中手帕交。顧家書香世家,門風又難得的清貴,你嫁過去,別的為父不敢保證,只是定沒人會為難於你。”說得陳緩緩越發難為情起來,他饒不停,“況如今,那顧三郎待你又極為上心,待過了門,三年兩載的,誕育子嗣,也就安穩了。”
“爹!”陳緩緩一時不知該是氣惱,還是發笑,只怕他午間喝了些小酒,這會子有些糊塗了。
陳康卻不以為然,擺擺手,道:“原本這些話,該你娘來同你說的。只可惜……”
自她母親過世後,陳緩緩甚少聽她爹說起她娘,如今提起,自然二人都要傷感一番。
“你娘若在天有靈,也會滿意這樁親事的。”陳康嘆道,“就是還是太便宜那顧家三郎了。”
陳緩緩抿嘴一笑,也不知若是顧洛聽見了她爹這句話,該作何感想。
“那玉佩,你收著吧,擱我這兒,也是白搭。”陳康道,他本就是過來人,這小兒女之間的信物,他收著也是燙手。
陳緩緩握緊了手,只覺得手心觸感溫潤,一切,都好得恰如其分。
“爹,”她滿心歡愉之際,還是將憋在心裡的那句話說出了口,“你是不是看我這一子就要蓋過你了,這才提起顧三哥的事來,好叫我亂了心神,白白叫你贏這局。”
“……”竟被看出來了,陳康想,自己原來養的個狐貍丫頭,倒還不傻,這很好,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