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洛知道陳緩緩生得美,就算是十年前初見時,她還只是個七歲的孩童,單只從她那新月眉丹鳳眼,他便瞧得出,這女孩子日後必是佳人。他只是沒料到,那一年他隨手一抱的那個小女孩,十年後,將會成為他的妻。
他站在那裡,沒有再往前走,只是靜靜欣賞著,她那弧線優美的坐姿,襯著後面那如黛遠山般的濃厚夜色,彷彿一幅靜謐的仕女畫。
陳緩緩察覺到了他的注視,她轉過頭來,見果真是他,輕啟朱唇笑道:“你在那邊發什麼愣呢?”吳儂軟語,就算是笑罵,也柔軟得似一江春水。
顧洛走了過去,將她從石上抱起,放至自己膝上,埋頭至她耳邊,道:“我在想,帶你一起回京城。”
他的頭發摩挲著自己的面龐,肩頸,癢癢的,她發笑:“說什麼傻話呢?”
顧洛心知肚明,自己的確是在說傻話,也只輕笑一聲,不再提起。他的視線落在了陳緩緩懷中的盒子上:“這是要給我的?”他騰出一隻手來,拍了拍蓋子。
“是呀。”陳緩緩將那方錦盒交至他手中,笑眯眯道,“不過你不許開啟,等你回來了,還要還給我的。”
顧洛手指擺弄了下那盒上小巧的一把鎖,眉頭一挑:“這有什麼意思?你倒告訴給我知道,這裡頭裝的什麼?”
“不行。”陳緩緩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坐直了身子,掰了他的肩,直視著他的眼睛,認真道,“以後你會知道的。”
見她如此鄭重的樣子,顧洛也不好再就著這個事情糾纏下去,他將錦盒放置一邊,自己拿額頭貼了陳緩緩的,聲音低沉:“好,我依你。”
他喝了些酒,身上有一股馥郁的沉澱酒香,在這迷人的夏日夜裡,格外叫人容易沉醉。看著自己眼前近在咫尺的兩瓣唇,陳緩緩想也沒想,稍稍傾身向前,便吻了上去。
顧洛沒醉,她倒是先醉了。
顧洛卻是愣住了,他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步。但唇間的柔軟觸感是真實的,等他緩過神來,膝上的人已經準備要逃脫了。他哪裡會肯,長手一伸,就又給她拽了回來,這次他反客為主了。
朦朧的夜色中,顧洛看不清陳緩緩的臉,只覺得面上的觸感逐漸溫熱了起來——她肯定是臉紅了。他想象了下,她那白淨面上的緋紅,恰似春日裡的桃花,一片片綻放開來——他自己也臉紅了。
這個吻熱烈且悠長,直到陳緩緩覺得自己真的快要喘不過來氣了,顧洛終於肯松開了些。
“你這小丫頭,也太大膽了。”他的額還是抵著她的,他知道自己的氣息也沒那麼平穩。
“我不是……”
陳緩緩的那句反駁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堵回去。只是這一次的顧洛,顯然比先前溫柔了許多,只輕輕地在她唇上啄了兩下,便放開了。
“我知道,你已經長大了。”他摟著她盈盈一握的纖腰,擁了她在懷。
陳緩緩聽著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自己那顆怦怦直跳快要蹦出嗓子眼來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早點回來。”她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裡,悶聲道。
顧洛覺得她大概是哭了,心裡一陣柔軟,千變萬變,她始終還是那個愛哭的小姑娘啊。
“放心,”他柔聲道,“我會的。”他在她微熱的耳尖上輕吻了下,“等我回來。”
六月初二,宜出行,顧洛就是在這一天,啟程回京。
陳緩緩沒有去渡口送他,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早在頭一天晚上,她就已經全說了,全做了。
餘燕婉看著她依舊趴在了窗沿上走神,忍不住道:“這個時辰,顧公子的船,還沒走。你若是去,興許還能趕得上。”
“我不去,”陳緩緩回頭望了她嫂子,笑道,“去了,倒像真是別離了似的,歸期不定。我不去,就當是他出了趟遠門,早晚還要回來的。”
餘燕婉笑著搖頭:“你這自欺欺人的毛病,倒是跟你哥哥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陳緩緩也只笑而不語。
一時陳氏父子送了顧洛回來,一家人一處用了午飯後,陳緩緩照例告了退,要回去自己的住處,卻被她父親給叫住了。
“咱們父女倆也很久沒一處坐著說過話了,為父今日不困,你陪我下盤棋吧。”陳康如此說道。
餘燕婉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陳維暗暗拉了下手,餘燕婉見他微微搖頭,便住了嘴,隨他出去。
“爹要跟小妹說什麼?”她問。
陳維往屋裡探了探頭,笑道:“不過閑話家常罷了,你別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