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蔡寶瓶來瞧陳緩緩,陳緩緩正坐在廊上,懷裡抱著只黑白花貓,看院子裡小丫頭們澆花掃地。
“你倒是自在。”蔡寶瓶看她翹了腿在一隻矮凳上,笑道。
“你還敢笑話我?我還沒跟你算賬呢。”陳緩緩也不起身迎她,只放了貓下地,然後看著她佯嗔道,“你說你好好的,打發小滿去告訴顧公子那事兒,你都怎麼想的。”
蔡寶瓶也不用她請,自己就在美人靠上坐了,伸手彈了彈衣袖上沾著的柳絮,無所謂道:“我沒怎麼想啊,我就不想看著那朱文慈得意罷了。”
“你也瞧出那朱大小姐的心思了?”陳緩緩好笑道。
“怎麼瞧不出?”蔡寶瓶挑眉,“你是沒見著她看顧公子的眼神,恨不得給他生吞活剝了去。”
陳緩緩忍不住笑出了聲。
蔡寶瓶一頷首,問道:“腿沒事了吧?”
“託你的福,你上回送來的那些膏藥,都好使得很,我今早上看,紅腫都差不多消了。”
蔡寶瓶得意道:“那可不,那可都是藥王谷的好東西呢,便宜你了。”
陳緩緩也笑道:“你的東西,自然是要便宜我了。”
正說著,月芽送了盤洗淨的烏梅上來,蔡寶瓶拈了一個在手,湊近了陳緩緩,低聲問道:“那顧公子,昨兒來看你沒?”
陳緩緩身子往後一退,緊盯著她問道:“好端端的,你怎麼問起這個來?”
蔡寶瓶卻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她看了眼那些遠遠澆著花的小丫頭們,又道:“你還瞞著我呢,上巳節那日我便瞧出來了,他看你的眼神,同看我們的眼神,那可是不一樣的。”
都說蔡寶瓶素日裡粗枝大葉的,可這突然心細如發起來,也是夠滲人的了。陳緩緩心知她雖心直口快,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還是很有分寸的,就算自己此刻告訴了她,只怕也沒什麼。
“那好吧。”陳緩緩說道,附到蔡寶瓶耳邊,將昨日之事,簡略地說了一回。
雖是簡略一說,對蔡寶瓶而言,卻是聽了個天大的訊息。
“這是真的?”蔡寶瓶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陳緩緩點了點頭,抿嘴笑道:“他說七月是他母親的生辰,待他回去,便叫人來找我爹提親。”
蔡寶瓶原本還是一臉的興奮,只是一聽陳緩緩提到了她爹,便又焦心起來:“你爹會同意麼,且不說京城離咱們這裡十萬八千裡,顧公子,比你大上十來歲呢,比你哥哥年紀還大,只怕陳伯父……”
蔡寶瓶所擔憂的,又如何不是陳緩緩所憂心的呢。這些話,她昨兒夜裡想了一夜,也沒想出個結果來,昏昏沉沉睡了,如今被蔡寶瓶重新提起,自己也就愁眉不展起來。
蔡寶瓶見她也鎖起了眉,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於是又重新笑道:“不過,你不是說,陳伯父近來也張羅著要給你尋個好人家嗎,咱們這滿城裡,能有哪個比得過顧家的?我瞧著,這事大概也是八九不離十的,你也別瞎操心,就安生做個新娘子吧。”
她這話說得陳緩緩面上一紅:“你瞧你,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在那胡說了。”
蔡寶瓶見她那個扭捏的樣子,不由得好笑道:“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她往後一靠,嘆道,“沒想到,竟還有我看你出嫁的這麼一天。”
“你這是個什麼意思?”陳緩緩又擰了眉。
“沒什麼,沒什麼。”蔡寶瓶忙否認道,拿了個烏梅在手,遞給她,“吃梅子,吃梅子。”
陳緩緩正嫌棄地推開她的手,就聽底下小蟬輕快的聲音:“小姐,顧公子那邊打發人送了花來。”
陳緩緩還未有反應,蔡寶瓶就先趴在了那美人靠上,望著小蟬笑問:“花?是什麼花?”
小蟬答道:“是兩盆牡丹。”
“牡丹?”蔡寶瓶一挑眉,望向了陳緩緩。
陳緩緩卻不看她,只道:“抬進來吧。”
兩個粗使小丫頭搬了花盆進來,原來是盆姚黃並趙粉,都開得正好。
“送花來的是誰?”陳緩緩只看了眼花,便問。
“是雲珠姐姐。”小蟬答道。
“讓她進來說話。”
小蟬依言去了。雲珠本就在門房裡坐著喝茶,聽見大小姐請她,忙不疊地就過來了,給兩位小姐請安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