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緩緩長這麼大,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當下又是驚又是怕,也無可奈何,只能盡力躲開了去。可她一個姑娘家的,無論身形還是力氣速度,終是比不過朱文豐一個男人的,眼看著就要被他抓住,陳緩緩幹脆心一橫,打算拿了那帷帽,要給他臉上來一下。
只是沒等她動手,就聽嗖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刺破長空,然後又是叮的一聲聲響,陳緩緩定睛望去,就見朱文豐頭上戴著的那頂束發金冠,被一支羽箭徑直射了下來,掉到青草地上,滾入草叢間,不見了蹤跡。
朱文豐也是一愣,待他看見披散到自己眼前的幾縷頭發,這才猶豫著,伸手往頭上摸去。這一摸不要緊,他當即就暴跳如雷,吼道:“誰啊,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射你爺爺我?”
陳緩緩聽見一聲輕笑,自身後的林子裡傳了出來。她轉身看去,就見顧洛懷抱著一張弓,從一株兩人環抱粗的榕樹後拐了出來。
“是你爺爺我射的,孫子,你有什麼不滿的嗎?”顧洛身靠榕樹,神情清朗,輕笑道。
“顧三哥!”一見了顧洛,陳緩緩頓時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這下可好了,總算是得救了。
顧洛一招手:“緩緩,到我這裡來。”
陳緩緩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三兩步便過去了。
朱文豐卻只覺得煩躁不已:“怎麼又是你?”自上一回在謫仙樓鬧了一場,他也暗地裡去打聽了,那姓顧的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在費了好一番勁後,他才弄明白了,顧家在京城,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也明明確確被告知,輕易不要去招惹這位顧三公子。可如今這人三番五次來擾自己的好事,這叫他朱二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去。都說強龍壓不了地頭蛇,這裡不是京城,任他顧洛在京城如何風光,到了這越州城,可就由不得他了。
這麼一想,朱文豐頓時又有了底氣來,他雙手叉腰,神氣道:“顧公子,我好心奉勸你一句,少管我朱文豐的好事,否則,我也要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顧洛哼了一聲,道:“好事?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官家千金,我看你是不想要自己的腦袋了。”
朱文豐不甘示弱:“你少胡說。這陳家小姐,遲早會是我朱家的人,你休要來壞我們好事。”
聽他這滿嘴裡胡言亂語,任是陳緩緩再怎麼好性子,此刻也按捺不住了,更何況還有顧洛在,她更是不怕,從顧洛身後探出頭來,呵斥道:“你才是休要胡說!我陳家清白人家,豈能由你這般胡言亂語?你若再這般胡說,決不饒了你!”
“你!”朱文豐見她滿面通紅,一雙原本修長柔美的眼睛,此刻瞪得圓圓的,真是叫人又愛又恨。
“你什麼你?”顧洛一挑眉,“你耳朵沒聾吧,既聽見了,還不走?”
“要你管?”朱文豐氣道,視線在顧洛與陳陳緩緩身上來回一打量,突然就笑了,擺出副“原來如此”的神情來,哼笑道,“你顧公子這又演的是哪一齣?你與陳家非親非故,這麼護著陳家小姐,莫非……”
“你休要胡說!”顧洛還沒怎麼,陳緩緩就先急了,她解釋道,“顧家伯父與我父親是至交,顧公子此次來越州求學,也是借住的我家。人清清白白的,你少來汙衊他!”
“喲,這都住到一個屋簷下了,還清白呢?”朱文豐這時候腦子倒是好使了。
陳緩緩被他這麼一嗆,這才意識到,自己同這種人較什麼真?真是解釋得越多,就越麻煩。
顧洛一笑,一歪頭,看著朱文豐道:“就算我是有什麼想法,又與你什麼相幹?”
“誒?”這回卻是叫陳緩緩吃了一驚。
朱文豐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了,他興奮地一拍手,樂道:“被我套出真心話來了吧?”他像是獻寶似的,對陳緩緩說道,“陳小姐怕還不曉得吧,這顧公子,今年二十七了,都還沒成家,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我可是聽說了,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都嫌他命硬克妻,所以才不把女兒嫁給他。陳小姐你可要小心嘍,人說不定就是來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打算要騙個娘子回去的。”
朱文豐得意洋洋地說著他聽來的那些個小道訊息,卻不防一樣潔白事物突然間向自己面上飛了過來,他躲閃不及,硬生生鼻樑被砸了下,頓時鮮血直流。
顧洛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小姑娘,一步站到了自己面前,氣勢洶洶地指了朱文豐,怒道:“朱公子,你若再這樣說些道聽途說來的閑話,可就不是被帷帽砸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你,你……”朱文豐一面捏著鼻子,一面氣得直抖,“你個小病秧子,竟敢打老子?”他作勢就要上前來。
顧洛拔箭上弦,拉滿弓,對準了正要過來的朱文豐,嘴角一勾,笑道:“你再走一步試試,信不信我廢了你一個膝蓋?”
朱文豐嚇得當即停在了原地。他雖無賴慣了,但也還是惜命的。更何況,從小道訊息中,他也聽說了,這個顧三郎,看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真要打起架來,也是個狠角色,他朱文豐可拼不起。
見他認慫,顧洛也不為難,只道:“還不快走,等著我送你嗎?”
這前頭雖輸了,可朱文豐還是扔下了一句“咱們走著瞧”的硬話,方才逃了,連滾落草間的那隻金冠都不找了,可見是真怕了顧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