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文豐走了,陳緩緩的一顆心,總算是徹底放下來了。她轉過身去,想要謝謝顧洛,卻見他一臉好笑的樣子,不由得擰了眉,脫口而出:“你笑什麼?”
顧洛收起了弓箭,道:“我是笑,原來那個愛哭的小姑娘,也會有這麼兇的時候。”
陳緩緩一驚,回想起方才的場景,自己好像,是兇了點……做過頭了,她懊悔不已,怎麼就又給他看到了呢?她抬手捧了臉,恨不得此刻地上就裂開個洞,好讓她鑽進去。
顧洛看著小姑娘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不禁又笑了。他抬手覆上了陳緩緩的頭頂,輕輕拍了拍,道:“謝謝你呀。”
謝我?陳緩緩心中疑惑,該是我謝他才是啊。她抬起了頭,看向顧洛,問道:“謝我什麼?”
顧洛笑容清爽:“謝你方才那般維護我呀。”
不知是不是這樹下日光搖曳太過晃眼,陳緩緩恍惚覺得,這個笑容,一如十年前,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直笑到了她的心裡去,叫她好不容易平複了溫度的面龐,再次一點點的,溫熱了起來。
“緩緩!”就在她打算開口的時候,忽聽得遠遠傳來了蔡寶瓶的聲音。
這讓努力鼓足了勇氣的陳陳緩緩,瞬間再次破功……這個死丫頭,這回陳緩緩是真的覺得生無可戀了,絕望地想,該她回來的時候不回來,現在最不該她出現的時候,她卻偏偏不早不晚的,就來了。
蔡寶瓶哪裡想得到,她就去追個馬的功夫,這一頭就發生了這許多事情。她只駕輕就熟地下馬,興沖沖地往陳緩緩那邊奔去,卻不留神腳下,踩上了個什麼硬邦邦的東西。她低頭一看,好家夥,竟是個金冠。她俯身撿了起來,向陳緩緩招手道:“快看,是金子哎。”
“那是朱文豐的。”陳緩緩撇著嘴,毫不猶豫地就打破了蔡寶瓶撿到寶的好心情。
“噫!”果然就見蔡寶瓶嫌棄不已,她手一揚,就給那頂金冠扔進了溪流裡。
陳緩緩好笑道:“這也不知會漂到哪裡去,要是給窮人家撿著了,也算是他朱文豐做了點好事,積點善德吧。”
蔡寶瓶卻依舊嫌棄著,哼了一聲,轉頭見了顧洛,倒是安分抱拳道:“顧公子。”
“蔡小姐。”顧洛也抱拳還禮。自上一回去都督府赴宴,他就知道這蔡家二小姐是自幼充當男兒教養,行為舉止自然不同一般的閨閣千金,因此也不見怪。
“顧公子怎的也在這裡?”蔡寶瓶問道。
顧洛看了陳緩緩一眼,後者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也正期待地望著他。好似林間的小鹿——他這樣想。當然了,這女孩子的眼,自然是比不上鹿眼的圓和大,但那份神采,天真又無邪,卻是如出一轍。
“他們在上游辦曲水宴,我閑著無趣,和陳維他們出來射雁。”顧洛舉了舉手中的弓箭,笑道。
“那你可有射中一隻?”蔡寶瓶笑問。
顧洛又看了眼陳緩緩,一笑,道:“雁沒射著,倒是射中了一隻狗熊。”
“狗熊?”蔡寶瓶不解,他們這越州,還有狗熊出沒?她倒是頭一回聽說。
陳緩緩卻是沒忍住,笑出了聲。顧洛瞅了她一眼,她又趕緊收了笑,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來。
顧洛自己卻又笑了,向二人說道:“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慢走。”蔡寶瓶再次拱手道。
眼見著顧洛走遠了,蔡寶瓶方嘆道:“都說顧公子芝蘭一般的人物,就是我爹見了,轉過身都跟我們說他的好,沒有一般王孫貴族的紈絝氣,實屬難得,說顧老會教人。”
沒有紈絝氣?陳緩緩回想起方才他當著朱文豐的樣子,簡直不要更紈絝了好嗎。只怕論起無賴的本事,他還要比朱文豐更勝一籌吧。
“想什麼呢,走了。”蔡寶瓶伸手在陳緩緩眼前一揮,道,“既然前頭是曲水宴,咱們也就不好再往上去了,回去吧。”她提議道。
經過剛才的那些事,陳緩緩也沒了再遊玩的心思,自然是贊同的,遂上了馬,兩人優哉遊哉地,驅馬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