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 ‘大房’二字咬得極重, 邢夫人最開始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綠柳說的是什麼意思。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綠柳如此淡定,不會是, 不會是,
“哎呦我的小祖宗誒, 你怎麼那麼大膽。”說完這句,邢夫人又想到是在馬車裡,馬車外面都是人,便又壓低了聲音湊到綠柳耳邊小聲訓她,“老太太一把年紀了, 有今天沒明天,說不定哪天就去了。你何苦這麼心急, 若是被人知道了,你這條小命都不夠填坑的。”
呃?
綠柳眨巴好幾下眼睛, 才聽明白邢夫人說的是什麼。
搖頭輕笑, 綠柳不知道要哭還是要笑, “我的好太太, 您想多了,二姑娘那麼小, 妾哪敢去冒險?”
聽到綠柳這麼說, 邢夫人才知道是自已想多了。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邢夫人又說道,“你說老太太中邪這事, 會不會是先大太太...?”
其實這會兒子綠柳又有些不太確定老太太是真的中邪了,還是裝的。會不會是那死老太婆又想出來的新招術?
見自家太太還在等著她回話,綠柳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道,“許是報應,也未可知。”
邢夫人想到她嫁進榮國府這麼多年對賈璉兄妹一直可好,因此雖然提起這些鬼神之事有些驚怵,但到底覺得自己沒做什麼對不起張氏的事,提起的心也放了下來。
“該,叫她沒事瞎折騰。”
一時馬車到了榮慶堂院外,綠柳扶著邢夫人下了馬車。二人帶著丫頭婆子剛走到院裡,便聽到賈政和賈赦急吼吼的讓人催太醫的聲音以及像是老太太又不些粗重的嘶吼之聲。
對視一眼,倆人斂了斂臉上看熱鬧的興災樂禍神情都換上了一臉的擔憂。
順著丫頭打起了簾子走進去,又按著聲音去了老太太的內室。兩人一到內室先是被老太太內室富麗堂黃的擺設震了震,然後才看向床上那個即使被捆上也在掙命掙紮著要起來對一屋子的戰一場的老太太,又一次震驚了。
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被捆成這樣不能又叫又扭的。
老太太霸氣巍巍。
可能是沒感情,也可能是帶著某種仇恨的心情,所以兩人誰都沒有將老太太這樣的遭遇當成一回事。
邢夫人還在震驚的時候,綠柳打眼掃了一圈老太太內室站著的人。
榮國府的倆位老爺,還有二房的珠大爺,之後便是二太太與她們了。
出門的時候,綠柳擔心這邊情況有異,壓根沒敢帶著她閨女出來。來到這裡後,綠柳就更是慶幸迎春沒跟著一道過來。
這要是看到老太太暴出個眼睛,呲牙嘶吼咬人的模樣還不得嚇得做惡夢?
沒看二房的三姑娘也沒在這裡嗎。
對了,大姑娘呢?
綠柳又找了一圈沒有看見元姐兒的身影,皺了一下眉,猛的想起來今兒早上送走賈璉的時候,元姐兒要去寺裡拜佛上香的事。
邢夫人看到賈母那個樣子,嚇得不敢上前,綠柳感覺到被邢夫人拉著衣袖一直很用力,猶豫了一下,扶著邢夫人站到了既不靠前,又不會讓人忽略的地方。
來到這裡之前,綠柳還懷疑過那什麼中邪是不是老太太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到了這裡看到老太太後,綠柳就放棄了這種想法。
讓養尊處優又特別好面的老太太做出這等行為,她清醒的時候絕對不會幹。
那麼她這是真的中邪了?
之前賈母的屋子都亂了套,丫頭婆子都沒有主心骨,哪怕是王夫人在這裡,其他人也是怕得要死。可當賈赦兄弟先後到來,尤其是賈赦一腳將個礙事的婆子揣了出去,院裡屋內都立時恢複了秩序。
此時屋中除了王夫人時不時的拿著帕子拭淚外,便只有賈赦暴躁的一遍遍的問太醫到沒到。
賈政在那裡一個勁的嘆氣,賈珠則是嘴裡喃喃著‘子不語怪力亂神’,綠柳看了一眼站穩後看了一會兒老太太,便開始在打量老太太屋中擺設的大太太,滿頭黑線的從袖子裡抽出一條做了手腳的帕子在大太太眼邊拭了拭。
瞬間大太太一臉的淚珠,看起來比死了親爹孃還要傷心難過。
於是綠柳放心了,王夫人則是鬧心了。
悲傷這玩意,也是要靠對比的。出門忘帶裝備,此時全靠自己的王夫人知道沒辦法讓人回去給她取條‘有用’的帕子來,咬了咬牙直接咬了自己的舌尖......
大太太和二太太比賽似的哭,再加上賈珠一直在唸叨那句孔老爺子的話,若不是太醫拎著藥箱及時趕到,說不定本就暴躁的賈赦會更暴躁。
太醫能看出什麼來?
他除了診出老太太可能受了不輕的扭傷外,其他的都沒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