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廊往北的僻靜小道, 兩名夜巡護衛停下腳步,火把掃向可疑的黑影,厲聲呵斥:“誰?”
對方沒有說話,只聽得疑似飲水的聲響。
火把近了, 將盤腿坐在樹下的人照亮, 兩名護衛繃著的神經頓時鬆懈, 緊接著失聲叫道:“鷹護衛!怎麼是您?”
鷹護衛向來克己自律, 怎會在守職的時候一個人捧著酒壇喝得伶仃大醉!
兩人對視一眼,思緒百轉千回。
或許真如大夥兒所言, 是因為宮主回來, 使他痛失唾手可得的宮主之位,心中鬱結,卻又無處宣洩,所以只能等到夜深人靜時躲在無人的角落獨自買醉。
主子們的事兒他們做下屬的不好摻和, 心知肚明便好,總不能擺上臺面兒議論。
見鷹護衛心情不佳, 夜巡的護衛很自覺地躬身告退。
火把漸行漸遠。
鷹川始終不發一言,飲盡最後一滴酒,捏著酒壇的手靜置半晌後, 對著懸掛的皎月狠狠擲去。
嘩啦脆響激得他太陽xue突突直跳,酒氣順著沸騰的血液一路逆流, 沖得他雙目通紅。
無邊的死寂中,耳畔一遍遍回蕩水牢鐘鶩的那番話——
“我只想救回當年慘死的師妹,若你也是性情中人, 就幫幫我!當然,我不會讓你白忙活,我在另一個時空待了12年,知道怎麼製造出比刀劍殺傷力更強的武器,我會讓你成為江湖無往不勝的神話!”
心動搖了一瞬。
到了最後關頭,理智打消了蠢蠢欲動的荒唐念頭。
7年前他敗在薄風遙劍下,屈膝跪地獻上忠心的那一刻起,就註定這一生,都將臣服於他腳下……
……
鐘鶩不見了。
早晨換班的護衛瞧見水牢空無一人,立刻驚慌失措地跑去向鷹川稟報。
彼時鷹川剛回房沖澡換了身衣裳出來,半路就和六神無主的護衛碰了個正著。
護衛跪地:“鷹護衛,大事不好!水牢裡的犯人,他、他不見了!”
“不見了?”鷹川心一跳。
那可是薄風遙不共戴天的仇人!隔了12年的血海深仇即將了卻,這個節骨眼兒上人卻跑了?!腦中已經描繪出他得知訊息後暴跳如雷的模樣,怕是連傷都等不及養,直接提劍滿京州翻個遍。
思慮後,決定先壓下訊息,自己想辦法盡快解決,便道:“他受了傷跑不遠,立刻召集人手去尋!另外,此事暫且不要稟報宮主……”
他話未說完,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毒蛇吐信般,危險得叫人渾身一凜。
鷹川回頭,碧瓦之上,薄風遙屈膝而坐,雪色交領長衫,披肩玄黑金繡外袍像獵鷹展翅,隨風翻飛。
鷹川不知他在那裡待了多久,但可以確定的是,剛才和護衛的那番話,一定已經被他聽見了。
鷹川還算鎮定,站在原地和薄風遙對視。
一旁的護衛卻無比惶恐,戰戰兢兢行了禮:“屬下見過宮主……”他頓了頓,看了眼鷹川,不知道鐘鶩逃走的時該不該稟報給宮主。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