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鳳的夜, 寂靜又空曠。
風過湖面,吹來的都是毫無雜質的清新空氣——這是鋼筋叢林的21世紀所給不了的。
只是……
夏雲珠抱緊雙腿,下巴軟軟地搭在膝蓋上。
再次回到朝鳳,恍恍然如夢般不真實, 但身體的痠痛卻提醒著她半個時辰前在東院溫泉池發生的一切。
滾燙唇舌、淺麥肌膚、堅實胸腹、粗糙手掌, 以及, 那份緊緊貼合的親密……
遲來的洞房, 在今夜得以圓滿。
身體脹滿,心裡卻反倒有些空落。
為薄風遙放棄21世紀的一切, 她並不後悔, 只是仍然有些迷茫和不安。
在這裡,她的身、她的心、她的未來,全然系在他身上,若是往後感情褪盡, 她又該何去何從?
她知道,薄風遙無論怎樣都不會虧待她, 錦衣玉食、一世殊榮,絕不會差她毫釐。
但她要的,從來不是這些……
古代的大環境下,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薄風遙這樣的身份,少不了人往他懷裡塞女人, 他能為她拒絕一次兩次,但…能為她拒絕到老嗎?
她知道,讓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男人守著她一人過日子是很自私, 可19年塑造的婚姻觀,不可能輕而易舉改變。
若對他無意,她樂得把他推向其他女人,但偏偏,是舍棄一切才換來的廝守,怎甘心與他人共享?
身體很疲憊,剛才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所以一個人輕手輕腳跑來湖邊透氣,沒想,胸口竟是越來越悶。
“夏姑娘?”
一聲不確定的低喚自背後響起。
她回頭,對上一雙被酒氣燻紅的眼睛。愣了愣,從圍欄上站起身,攥緊手招呼:“鷹護衛……”
“嗯。”他微微頷首,聲輕似嘆,“好久不見。”
她掐指算了算,笑道:“其實也才離開了一個多月,不算久。”
“可我覺得久。”這話,帶著濃重酒氣脫口而出,見她愣怔,鷹川意識到自己失言,別過臉,又補了句,“夏姑娘…和宮主走後,夜安宮顯得格外冷清,所以……”
“所以生出度日如年的感覺?”她接過話,臉頰漾起淺淺梨渦。
鷹川有片刻恍惚,盯著她澄明的眼眸,重重點了頭。
他還是老樣子,沉默寡言,卻穩重可靠。只是,今日似乎喝了不少酒,渾身沾滿酒氣。
夏雲珠嗅了嗅,關切問道:“鷹護衛到底喝了多少酒?用不用我去廚房給你煮完醒酒湯?免得第二日宿醉頭疼。”
“不必。”他抿緊唇,有些侷促地朝後退了半步,見她表情失落,又慌忙收住腳,重新站回原位,眸光漾了漾,改口道,“……那就,有勞夏姑娘了。”
她彎眉一笑,兀自朝廚房的方向走,背影映著繪燈溫暖的光,美好得有如一場不敢奢想的夢。
鷹川跟在她身後,不近不遠地走。
恍惚中,好似又回到她剛來朝鳳不久的時候。每當閑暇,她總跑來找他,送些後廚的小點心,然後套近乎地問,怎樣才能去東院當差。
那時他不知,她對宮主一見傾心,以為如她所言,只是想去東院幹些輕松的活、順便撈點油水。便囑咐後廚給她最輕松的閑差,隔三差五找藉口打賞她銀兩。
誰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要的,根本不是這些……
心頭有些酸楚,他在遊廊緩下腳步,叫住了她:“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