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鐵門隔絕出兩個密不透風的空間。
虛掩的門拉開,頭頂懸掛的燈泡微微搖曳出淺淡光圈,隱約照亮門內景緻,三人並排寬度的道路兩側駕著鐵欄,天花板傳來水聲滴答,氣氛陰森壓抑。
夏雲珠心發慌,有種來到恐怖電影裡地下牢獄的感覺。
範老闆在前面走,兩個男人舉槍跟在後面。夾擊的局面,即便再害怕,也無法停住腳步。
約莫走了五分鐘,範老闆終於停了下來。前方鐘鶩已經等候片刻,聽聞動靜,側頭瞥了眼,然後轉回頭,對著鐵欄門內的人低聲說話。
“看看誰來了?”
門內沒有回應,夏雲珠一顆心捏緊,不安地朝裡面看——
光線太昏暗,只能隱約瞧見一個人跪坐在地上,兩隻手被鐵鏈懸吊半空。他垂著頭,長發遮了面容。但夏雲珠還是一眼認出,被關在裡面的人是薄風遙!
喜歡的人,即便在泥裡裹一圈,也依然難以認錯。
那樣心高氣傲又不可一世的薄風遙,竟狼狽到如此地步!心疼之後,強烈的憤怒鋪天蓋地而來。
夏雲珠扭頭看向鐘鶩,聲嘶力竭地質問:“你對他做了什麼?!王八.蛋!”
她這聲喊,終於讓鐵欄內的人有了反應。
淩亂長發滑落兩側,露出一張染血的面容,幹裂的唇微微動了動,不確定地問出一句:“夏…雲珠?”
“是我!薄風遙你……”
你還好嗎?四個字她問不出口,眼前的人遍體鱗傷被囚.禁在鐵欄門裡,空氣裡濃烈的血氣在發酵,即便光線昏暗得看不清,卻也猜得到他受了多少殘酷的折磨。
像是尚在夢中的人終於被拉回了現實,在愣怔了片刻後,鐵欄門內的人忽然瘋了似的掙紮起來。
“鐘鶩!我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鐵鏈被掙得叮當直響,有碎石從兩側牆面紛然滾落,他像一隻暴跳如雷的困獸,拼了命地想要逃脫桎梏。
騰騰殺氣嚇得範老闆往後退了兩步,詢問鐵欄邊的鐘鶩:“人也帶來了,鐘先生,你看……?”
鐘鶩背對著他頷首,忽地伸手拉過愣在一旁的夏雲珠,手臂環上她脖頸,將人死死勒住。
女人彷彿瀕死的魚,張嘴艱難地呼吸,她太弱小,即便用盡全力也無法挪動他收臂半分。
瞥見鐵欄內那人焦灼的表情,鐘鶩仰頭大笑起來:“多麼的諷刺,12年前我讓你家破人亡,你只能眼睜睜看著,如今你女人落在我手裡,你也無能為力。哈哈哈!大師兄啊大師兄,我很快就送你兒子下黃泉跟你團聚!”
這句話資訊量太大,驚得夏雲珠忘了掙紮。
她艱難地看向鐵欄內,那裡,四肢被套上鐵銬的人通紅著雙眼看向她身後,眼底恨意滔天。
——“承認被父母拋棄、接受家庭永遠無法複原,有這麼難嗎?”
——“6歲那年,我親眼目睹雙親被人折磨致死,卻什麼都做不了,我比你更懂失去家人的痛苦!”
這個人是——!!!
薄風遙不共戴天的仇人!
夏雲珠心亂如麻,她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又該說些什麼,只是一雙眼怔怔望向一欄之隔的面容。
曾經高高在上的宮主一瞬間跌落泥濘,無堅不摧的外殼被砸個粉碎,脆弱的內裡暴.露無遺。
他雖強忍著情緒,但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眸,卻仍然蒙上一層洶湧水光。
12年前,他弱小無助,面對雙親的慘死,只會痛哭傷悲。
12年後,他馳騁江湖,比命還重要的女人受到脅迫,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恨鐘鶩陰險狡詐,更恨自己無能為力。
身體裡有一團火躥去五髒六腑,燒得裡外焦灼。
6歲那年他失去了美滿的家,如今遇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正和她走在組建一個家的路上,怎麼甘心唾手可及的幸福就此被破壞!
他攥緊手,森白骨節摩出的咯咯聲中,是他咬牙切齒的低吼:“放了她!”
鐘鶩得意地抬高頭顱,提出要求:“告訴我玄玉的使用方法我自會放了她,否則,我就在這裡,當著你面兒把她的內髒一點點挖出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