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黑。湘軍吃過晚飯,值班的營官過來請示王錱,是否照常講課?
原來,王錱是羅澤南的大弟子,深得羅澤南的真傳。他的部隊,軍官多用儒生,尤其注視思想教育。
王錱規定,部隊白天打仗,晚上讀書學習。他親自教士卒識字讀書,日課《四書》、《孝經》,以“忠”、“孝”反覆訓諭,士卒多受感戴。每到晚上,老湘營營門關閉,士卒讀書聲朗朗傳出,絕無滋擾地方的行徑,在湖南傳為美談。
部隊連日行軍,辛苦備嘗,今日又打了敗仗。可王錱還是說道:
“按慣例,各營集結士兵,由營官講課,題目就定為‘勝負乃兵家常事’。傳令給劉松山,我今晚去他的營裡授課。”
那值日軍官見王錱日夜操勞,面容憔悴,便心中不忍,說道:“璞帥,連日行軍作戰,明日又要趕路,何不輟講一日?您也好好休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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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錱嘆口氣道:“我自起兵以來,與長毛作戰從未打過敗仗,與越賊作戰則勝負參半。現在,越賊入寇家鄉,賊勢甚銳,兵鋒不知指向何處,我又如何安睡得下?”
值日官見狀,潸然淚下,勸道:“璞帥,這話可能有些晦氣,弟子卻不得不說。昔日諸葛武侯勞心勞力,事必躬親,竟然猝死於軍中。
“璞帥乃湖南之柱石,我軍系湖南之安危。弟子請璞帥念及三湘百姓,萬萬保重身體,不要累壞了身子,誤了湖南的大局。”
這話果真有些晦氣,說出來很不吉利。王錱知道這個弟子性情樸直,有一說一,便也不怪他,苦笑道:
“如今多事之秋,我們累一累也是應該的。等日後平定了賊寇,咱們再馬放南山,靜心讀書講學吧。”
這話說得頗有些言不由衷。儒生以科舉中試為最大榮耀,湘軍卻多以儒生帶兵。這些儒生,絕大多數都是科場不順的儒生,走不通科舉應試的路子,才放下身段帶兵。
傳統社會信奉“好男不當兵”,湘軍以儒生帶兵,頗有些驚世駭俗。湖南人講究“經世致用”,儒生帶兵的心理障礙少些。
譬如湘鄉大儒羅澤南,年輕時家裡一貧如洗,沒錢讀書應試。之後,羅澤南九位至親相繼去世,窮困潦倒,艱辛備嘗,卻始終求學不倦。
等他艱苦求學,譽滿三湘時,卻已四十好幾。他在家鄉設館教書,教授內容與方法別具一格,不僅應舉業,而且授之以“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和經世致用之學,既習文,又習武,因此學子云集。
羅澤南的學生以王錱為首,有李續賓、李續宜、李杏春、蔣益澧、劉騰鴻、楊昌濬、康景暉、朱鐵橋、羅信南、謝邦翰、曾國荃、曾國葆等,後多成為湘軍名將。
湘軍大佬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駱秉章、江忠源等,也多與羅澤南交好。
太平軍起義後,羅澤南倡辦團練。這固然是為了保衛儒教、保境安民。但儒生積極帶兵,確有以軍功搏擊功名的考慮。
特別是江忠源,堪稱湘軍鼻祖。由於守衛南昌有功,江忠源已被咸豐特命“署理安徽巡撫”。書生帶兵,以軍功獲封督撫,這在清朝極為罕見。
湘軍軍官大受鼓舞,王錱等人的功名心也被撩撥起來。
今晚,王錱為士卒上課上到一半,斥候來報,說革命軍燒燬了木船,沿驛道向北遁去。
王錱大驚,驛道通往衡陽,若革命軍打下衡陽,非同小可:
過了衡陽,再往北山嶽漸少,湘軍不易設防阻擊。革命軍過了衡陽,就是衡山、湘潭,再往北,就是省城長沙了!
他再也無心講課,傳令親兵出隊,準備親自過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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