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局勢糜爛,咸豐急於破局,急需大臣站起來出謀劃策,講常人所不敢講,辦常人所不敢辦。他心裡很清楚,局勢至此,必須改變祖宗家法,做一番大的變動。
祁寯藻言不及義,胸無良策,最令咸豐煩感。這種人,說得好一些是老成持重,說得壞一些就是沒有擔當,遇事推諉塞責。
他身為領班軍機大臣,講不出對策,卻先擺出一大堆問題,又給彭蘊章扣了一頂“飲鴆止渴”的大帽子。
彭蘊章臉色陡變,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其他軍機大臣摸不清楚咸豐的態度,也都避口不談。
咸豐帝最煩這種沒有實質意義的、危言聳聽的空話套話,不等祁寯藻說完,便打斷了他:“祁師傅,如今正是危難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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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口,咸豐自覺不妥,改口說道:“如今正是艱難之際,有辦法總是好的,不妨讓彭蘊章放開談談。”
祁寯藻曾做過咸豐的老師,所以咸豐稱他為師傅。但祁寯藻學問雖高,才具不足。咸豐與恭親王爭奪皇位時,祁寯藻助力不大,遠不如咸豐的另一位老師杜受田。
咸豐的話表面客氣,卻令祁寯藻感到難堪。
彭蘊章得了聖旨,也就當仁不讓,說道:“最近,六部九卿、地方督撫,乃至地方士子,屢上條陳,建議擴大團練,其中不乏真知灼見。
“譬如,湖廣總督吳文鎔論曰,‘為今之計,急需堅壁清野,齊心團練,官有救民之心,民有從官之樂。官民一氣,何賊之不能御哉?’
“工部左侍郎,兼署刑部左侍郎呂賢基論曰,‘辦團練固在乎地方官實力奉行,尤在乎公正紳士認真經理。蓋官有更替不如紳士之居處常親;官有隔閡,不如紳之見聞切近。故紳士之賢否關乎團練之得失甚巨。’
“江西士子李祖陶論曰,‘不惟省會有兵,各郡亦皆有兵,兵皆如父子兄弟之相依,耳目手足之相習,賊必聞風不取入境而亦有以待之矣。’
“……”
彭蘊章一口氣舉了三個人的例子,一邊說,一邊留心觀察咸豐的神情。
此人文思敏捷,過目不忘,看過的摺子,能夠一字不差地背給咸豐、同僚,令咸豐刮目相看。
彭蘊章主張擴大團練,顯然是有備而來,所舉例子都是精挑細選。
吳文鎔是湖廣總督,擔任督撫十餘年,是道光、咸豐兩朝的名臣,與林則徐“並天下望”。他還是曾國藩的座師,為國舉賢,曾大力提拔胡林翼、江忠源等湘軍大佬。
呂賢基是京官裡有名的幹吏,在安徽籍官員裡非常活躍。他這個主張辦理團練的奏摺文筆流暢,說服力強,在京師裡廣為流傳,影響很大。
但實際上,呂賢基的這份奏摺並非出自本人,而是由他的同鄉晚輩李鴻章所撰。
此時的李鴻章科場得意,中進士,點翰林。但他認為天下即將大變,只有掌握兵權才能封侯拜相。所以,他極力慫恿前輩呂賢基上條陳,想回鄉辦團練,在戰場上博取功名。
呂賢基不以為意,喝過酒後便在李鴻章的奏摺上籤了名。沒想到,李鴻章文筆太好,這封奏摺在京師炸開了鍋,呂賢基反倒有些騎虎難下了。
李祖陶雖是個在籍計程車子,卻是有名的文學家,在士林文壇上很有影響。
這三個人,吳文鎔是地方封疆大吏,呂賢基是京官,李祖陶是民間士子,卻一致贊同擴大團練。由此可見,擴大團練,已是有志之士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