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著眼睛,沒一會兒的功夫,沙輕舞便跌進回憶。
初二那年,沙輕舞第一次見萊楚楚,卻不知原來世間真的有人長得如此妖精,眼大睫彎,膚若凝脂,五官精緻。
高三畢業,沙輕舞第一次和萊楚楚喝酒,喝醉的萊楚楚撲在她的懷裡說“我想媽媽”,脆弱的不堪一擊。
大二那年,沙輕舞第一次看見瘋狂萬分的萊楚楚。那年,牧泓演去世,自那以後,萊楚楚的性情大變,時常和各圈人士鬧緋聞上頭條,有人說她是娛她是富商手裡的玩物。可沙輕舞清楚,那些不過是流言蜚語。萊楚楚是林氏集團林崇恩的女兒,誰敢碰她,又有誰能碰她。
大學畢業那年,沙輕舞在歐洲巧遇萊楚楚,兩人到當地的特色酒吧喝酒,許是喝多了,萊楚楚沒忍住,當著沙輕舞的面兒抽了根煙,她上前聞了下,是清涼的薄荷味。那是沙輕舞第一次發現萊楚楚嗜煙嗜酒,彷彿是在麻痺自己。
又那麼些年過去了,居然聽見萊楚楚去世的噩耗。從來沒人告訴過她,萊楚楚的腦袋裡究竟想了些什麼。就像是,她父親姓林,而她卻不肯改姓,偏要姓萊。到底是為什麼?從來沒人知道。三年前,沙輕舞聽到許多關於萊楚楚和陳跡歡的流言,當她知道陳跡歡便是那個黃金左手陳跡歡的時候,她就明白,萊楚楚從來都沒有放下牧泓演。因為放不下,所以當號稱黃金左手的陳跡歡出現時,她就淪陷了。陳跡歡是一個用左手畫畫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極具像牧泓演的人。
藺晨抱著酩酊大醉的沙輕舞出臺球廳時,已是黃昏。將車開去附近的公園,扶著她到路旁的石凳坐著醒酒。大概是睡了一個多鐘,沙輕舞才有幾分清醒。
她拉開一條眼縫,看了眼周圍,聲音沙啞地問藺晨:“這是哪兒?”
“公園裡。”他說。
她摁了摁漲疼的腦袋,嚥了咽口水,覺得咽喉疼痛,撕裂地開口:“想喝水。”
大概早猜到她一醒來就會尋水喝,藺晨早就給她備下,擰了瓶水遞過去,沙輕舞沒幾下就喝了大半瓶。歇了會兒,她訥訥地說:“藺晨,我們去跑步吧。”
“確定嗎?”他有些擔憂的看了她一眼。
沙輕舞堅定點頭。
藺晨定定的看著她微白的面容,知道她想要折騰自己來緩解一下那個噩耗,但還是不忍心,便勸說:“別跑了,我心疼。”
“可是不跑......”沙輕舞抬眼和他對視,掩去眼底的哀慟,放緩了語調,“我心更痛。”
不忍心看她這樣痛著,藺晨便放縱地陪她去跑了一圈,一圈下來便是一個鐘,兩人都汗水淋漓。
沙輕舞兩手撐著膝蓋,頭垂的低低地,呼呼地喘著粗氣。汗水從她的發鬢上滑落,順著她的眉毛,鼻子,扣落於地面。
藺晨側頭去看她,發現她的眼角有不明液體正在急速流動,一滴,兩滴,三滴......就這樣混著汗水流了下來。
她強忍著那份悲傷,不願自己的眼淚公諸於世,於是,讓它們在汗水的掩飾下,淋漓盡致的流下。
她故作的堅強,也不過如此,那麼不堪一擊。
回梵悅路上,華燈初上,沙輕舞降下車窗,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慢慢空乏。
在他們這群人中,她從未看懂的就是萊楚楚,那丫頭心思縝密深沉,行事囂張乖戾,對人和事愛恨分明。明明喜歡溫柔的笑著,卻不愛溫柔的活著。而她愛牧泓演的真心,世人皆知,縱使在牧泓演去世之後,她奢靡放蕩,但卻因為一個類似牧泓演的黃金左手陳跡歡,立刻便淪陷了,可見得,她多麼愛那個人——牧泓演。
藺焉面對感情比較猶豫,也容易患得患失,大概是被牧家兄弟和藺晨寵大的原因,所以藺焉向來沖動放肆,常常讓人頭疼。牧泓演去世後,藺焉與牧泓繹大吵一架,最後獨自前往法國八年,八年後歸來,心性卻收了不少,但和牧泓繹結婚後,又本性暴露。
柳溪在感情上遲徊不定,由於她母親失敗的婚姻和她父親決絕的拋棄,讓柳溪面對婚姻時恐懼萬分。雖然柳溪和藺焉一樣愛鬧事,但絕對是兩個極端,藺焉是不知者鬧事,而柳溪是膽大包天的明知故犯。也許只有如此,她才能在這繁鬧的人世間找到一點存在感。
顧曉晨的冷靜並非一日所為,記得念高中時候顧曉晨追柳睿時的陽光活潑,真教人懷念。大三那年顧曉晨和柳睿忽然分手,又去了北京讀研,再見面時,顧曉晨就如現在一般冷豔無比,不再愛笑,眼裡總是裝著心事。
以前,沙輕舞不瞭解顧曉晨的心思,後來,她就明白了。
不由自主地,她側頭看了看駕駛座上的藺晨,發現自己慢慢的往顧曉晨靠攏。是不是,往後的日子裡,她也會慢慢沉澱?因為擔憂,因為懂事,因為分寸。
藺晨騰出一隻手過來,蓋住她的眼睛,低聲問:“又想什麼了?”
“我在想,楚楚去世的時候沒有我們陪伴,是不是特別孤獨?”她訥訥地問著,然後伸手將他的手撥下,又問,“以後,我去世的時候你會陪著我嗎?”
藺晨蹙了蹙眉,側頭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不由輕斥:“想什麼呢?”
沙輕舞強打起精神,又一句:“我是說真的。”
藺晨將手一轉,拉住她的手,目光卻回到路況上,許半天,他沉吟開口:“我會陪在你身旁,永遠地。”
“永遠有多遠?”沙輕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