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江南賦曰:
夜更晚,泥爐暖。
暮色深,燭光淺。
月暈西軒窗,霜染東錦簡。
空羅帳,滿地白,
酒未盡,曲已殘。
杯倒影斜,弦冷琴寒,
離歌恨,斷腸怨。
紅塵阡陌兩茫茫,易相思,難相見,
落花成屑留餘香,開為悅己,敗為緣滿。
水已逝,難回轉。
魂隨新人去,心喚舊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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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林少亭掰指苦捱至初更時分,彷徨於涼亭下等候。
胡魅兒輕潛身後,俏聲喚道:“公子,勞你久候了。”
林少亭也顧不得說話,抱起疾入書房。
正待體熱情濃時,忽聽有人喊道:“賤婢,還不速與我滾出來!”
林母張氏在堂屋寢室內酣睡,睡夢中忽感腹中絞痛,遂穿衣拎起一盞燈籠,至涸藩內出恭。完畢剛要回轉,又惦起兒子。遂提燈走進後院,將至書房窗前,聞有男女調情之聲,不由大吃一驚,忙掩燈熄燭,側耳凝神。短短數語,便知是親兒與別家女子做事。那真是蕩詞豔句,百難描述。登時氣得渾身哆嗦,倒靠在牆角。欲即破門而入,又恐驚得小兒精衰陽竭;且怕張揚出去,毀壞自家名聲。莫奈何,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候了結。心中暗付:“亦不知是第一次,還是夜夜與誰廝弄?”
好容易捱到東方發白,親兒叫念聲著實瘋癲。那女子口裡亦是亂意痴呼,卻聽不出是誰。
張氏越聽越氣,直咬得牙根‘咯嘣’作響。
居有頃,床吱瘋語兒雙休,又聽裡面唧唧喁喁說起軟話。
張氏忍耐不住,遂扶牆站起,大聲喝道:“賤婢,速於我滾出來。”
須臾,林少亭探身而出,乍見母親歪斜在門框上,只唬得張目結舌,面如土色。
張氏手指口抖,沉聲罵道:“把你個天殺的逆子,怎做出這種不識羞的勾當!”
林少亭方知事已敗露,遂‘噗通’跪在塵埃。
張氏說著話,眼淚可就下來了:“你父吃了官司,死於非命。如今咱們隱姓埋名,怯悄悄匿居在此。你不思發奮苦讀,容後討個功名,卻如此浮浪不經,生怕旁人不知曉麼?”言畢,頓覺頭暈目眩,蹌蹌踉踉的左擺右晃。
林少亭急忙起身攙住,慌道:“母親息怒,兒知錯了。”
張氏一把推開他,靠著牆壁緩緩坐下,良久方道:“現醜事既已做出,你快從實說了,那裡屋是誰家女兒,幾時好上的?”
林少亭不敢再隱藏,又跪在身邊說道:“胡府魅兒小姐,與我有些時日了。”
張氏稍怔,蹙眉問道:“難不成是昨個兒提親的那戶人家?”
林少亭回曰:“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