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心安被幾個侍女帶到後院之後,先是從裡到外徹頭徹尾的洗了個澡,接著又被一群人圍著,又是塗香膏又是抹胭脂。搞得駱心安非常的不自在,一個勁兒的說不用了不用了,可那些侍女全都捂著嘴笑,完全沒有一點要妥協的意思。
整個梳妝打扮的過程讓駱心安覺得自己就像一顆粽子,從白溜溜空無一物的糯米,被人淘洗之後,加上各種花裡胡哨的“配料”,再裹上包裝精美的粽葉,就為了拿去給別人“吃”。
這個想法一湧入腦海,駱心安就把自己給囧到了。呸呸呸,她才不是粽子,聶暻更不是“食客”,不就是拜堂成親麼,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這個時候,侍女拿著一件火紅的嫁衣走了進來,捂著嘴笑著說,“王妃,這衣服還是王爺親手設計的呢,他說那些宮裡司衣坊做出來的嫁衣都是些賤爛的玩意兒,所以早早的就動筆畫過初稿,只是為了等這一塊花團錦帛就等了一個月,這衣服還是這幾天剛剛做好送進王府的呢。王妃您趕緊穿上試試。”
這是一件紗質的鳳冠霞帔,火紅的顏色像天空上濃烈的火燒雲,上面用各色金絲繡線繡著鴛鴦花鳥,長長地裙襬上鑲著細碎的寶石,在橘色燭燈的映照下,散發出流光溢彩的色澤。
旁邊桌上擺著的鳳冠是純金做的。兩邊對稱的掛著四支金步搖,長長的垂到肩膀,每走一步上面的金葉子都會晃動,發出清脆玲瓏的聲響,額上有一根旋轉嵌花的鏈子,中間鑲著一枚碧色的翡翠,遠遠看上去清透的彷彿一抹碧溪在髮間緩緩流淌。
從衣服到配飾,無一不用心精巧,駱心安摸著光滑的裙襬,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如果這些都是聶暻親手準備。那先不說這嫁衣上繁複的花紋需要多少功夫,僅僅是鳳冠上的配飾,雕刻出來就不是幾個月能完成的,這樣算起來,這傢伙在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暗自準備這些東西了吧?
駱心安的心像是突然被什麼銳器狠狠地擊中了,她沒想到從一開始這個男人對她就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絕不食言,如果今天不是突然被他拽回靖王府,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個男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竟然默默地付出了這麼多。
“王妃,您趕快換上吧。一會兒王爺該等急了。”
旁邊的小丫頭揶揄的說道,駱心安一拍腦袋,說了句“等等”,接著翻箱倒櫃的在櫃子裡找出了什麼東西塞進了袖子裡。
小丫鬟好奇的問道,“王妃,您藏的什麼東西啊?”
駱心安眨眨眼,衝她笑了笑,“秘密。”
古代人這衣服看著的確是好看,尤其是大晟的服飾,非常接近於唐朝,全都是寬袖長裙的輕薄布料,走起路來飄飄欲仙,非常的飄逸,可重生到這裡這麼久,駱心安始終對穿衣服這項工作不太熟練,更不用說往身上穿這種裡三層外三層的嫁衣,鼓搗了一會兒她就把自己給穿糊塗了,還是旁邊的小丫頭看不過下去趕緊上前幫忙,她才終於穿上這件嫁衣。
等她穿衣服旁邊的一眾侍女全都看直了眼,一個勁兒的誇讚,可駱心安這會兒卻沒這麼輕鬆,因為這件衣服有一條非常緊的腰帶,把她整個都捆了起來,站在銅鏡跟前,她看著自己身上層層疊疊的衣服,越發覺得自己像個粽子,順手摸了摸腰帶,你瞧連捆粽子的“繩子”都一應俱全。
忍不住在心裡笑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隨著侍女走出了內間。
沿著紅色的綢布一直往大廳的方向前行,每走一步,駱心安的心都跟著悸動幾分,這種感覺簡直要比走電影節紅地毯還要緊張,她努力的深呼吸,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抬頭望了一眼不遠處那燈火通明的地方,知道那即將是自己一輩子的歸處之時,心跳的頻率反而更加劇烈了。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終於跨入了大廳,此時聶暻已經站在原地等她。
他終於脫掉了自己慣穿的白色長袍,換上了一件罕見的紅色衣服,長長的墨色頭髮在頭頂挽了個髮髻,一頂金冠戴在頭上,額角垂下兩縷碎髮,襯得他那張刀削斧鑿的臉宛如冠玉,高大挺拔的身材被一根黑色的暗紋腰帶一束,襯托得淋漓盡致,這一身紅色的衣服不僅沒有改變他的氣質,反而讓他愈發俊逸的不似凡人。
暖色的燭光映在他臉上,彷彿將他一貫冷若冰霜的表情也溶解了幾分,在他看到駱心安走進來的時候,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他就這樣筆直的站在原地,專注的彷彿已經幻化成一棵屹立在天地之間的松柏。
看到駱心安一身裝扮的剎那,聶暻的眸子霎時又幽暗了幾分。
尤其是她腰間那條束得很緊的寬腰帶,不僅將她原本就細瘦的腰肢襯得更加修長纖細,還將她胸前的兩團軟肉往上託了幾分,紅色微透的紗衣裡透著淺淺的肉色,一條金色的鏈子垂在脖子裡,長長的流蘇順著鎖骨滑下,一直垂到了軟肉之間,襯得駱心安胸口的位置更加的挺翹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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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暻只是看一眼就把頭挪到了一邊,耳朵不自覺地紅了幾分,一時間根本不敢跟駱心安那雙明亮的眼睛對視,喉嚨裡的乾渴瞬間又加重了幾分。
在場的丫鬟小廝一見駱心安出來,全都跟著起鬨,所有人不停的將自己手中花籃裡的花瓣和金粉灑向天空,嘴裡喊著“王妃出來了王妃出來了!”
一時間,坐在角落裡的樂手奏起了喜慶的音樂,整個大廳都陷入了歡笑的海洋,一切看起來都熱鬧極了,可原本應該坐著老皇帝和滿朝文武的位置上此刻卻空空如也,靖王爺大婚這麼大的事情,現場竟然連一個外賓都沒有,這對像來講究排場的古代人來說無疑是一場恥辱,哪怕是個普通人結婚,若是一個親朋好友也沒來,都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更何況是聶暻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
他原本應該有聲勢浩大的婚禮,有滿朝文武的祝福,有親朋故交的陪伴……但就因為要跟自己成親,這一些全都成了泡影,甚至他花費這麼多心思籌備的這場婚禮,到頭來也只能在深更半夜如此草草了事。
想到這些,駱心安的心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
“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呢,還不過來?”
聶暻突然沉聲打斷了駱心安的心思,不給她一丁點猶豫的時間,衝她招了招手,駱心安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抓了抓頭髮,同手同腳的走上前去,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們就這樣瞞著陛下稀裡糊塗的拜堂成親,真的好嗎,萬一被他知道了,還不得活剝了我的皮?”
都要成親了,見到自己夫君的第一句話就如此煞風景,駱心安自己說完也後悔了,但聶暻這次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有些愉悅的一挑眉毛道,“這只是拜堂,以後還有冊封儀式,你有的是機會給父王敬兒媳婦茶,不用急於現在這一時。”
一句話嗆了駱心安半天,剛剛在心裡醞釀出的對聶暻的那幾分心疼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就這傢伙的重點就沒有一次放對過,現在根本就不是敬不敬兒媳婦茶的問題,而是這麼個作死法兒她還能不能見到明天早上太陽的問題,好麼!
駱心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明天可能就沒有了的腦袋,把後面的話吞進了肚子裡,算了,死就死吧,反正一輩子就結這一次婚,為了聶暻這傢伙自己豁出去了。
心裡這麼想著,她默默的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蠟。夾島助號。
而這個神色落在聶暻眼裡就完全變了意思,一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聶暻在心裡長嘆了一口氣,他的王妃也真是的,不過就是沒法今天敬兒媳婦茶,就惋惜成這樣,真是天可憐見的。
就在兩個人的腦回路完全跑偏卻又詭異的達成共識之後,管家已經喜笑顏開的站在了一邊,看了一眼“打情罵俏”的兩個人,朗聲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嗩吶聲吹得更加響亮,周圍的起鬨聲越來越大,這樣的中式婚禮有別於現代的白紗教堂,是非常新奇的體驗,駱心安拍過那麼多古裝片,拜堂成親的戲碼沒拍過十次也得有九次,可這一次終於輪到了自己,過去的所有經驗卻全都派不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