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人間廣褒無垠,道中又有道,若是行差踏錯,便如薛穎真所說,怕是一輩子也將困在這地底。
沉央站在十幾條通道前,沉思許久,仍是未得要領,心下一橫,索性隨意進得一處。默行一陣,又遇無數通道,想也不想,擇了一條便入。
如此胡亂行得半個時辰,也不知身在何處,突然聽得遠方響起流水潺潺聲,心頭大喜,水若不流,那便是死水,若行流淌,那必有源頭與盡頭,順水逐下,興許便能得出生天。當即快步走去,流水聲越來越大,到得近前已是嘩嘩作響。
“蹲下,別動,再動我便一口吃了你。”這時,忽然聽得一個聲音。沉央心下更喜,走到通道口,往前看去。
就見一條暗河奔滾流淌,河邊有兩個小小身影,一個蹲在地上,一個站著,俱是童子,約模七八歲年紀。站著那名童子身著黃衣,他繞著蹲在地上那名童子走來走去,邊走邊道:“你若不說實話,我就吃一口吞了你。你倒底叫甚麼?”
“我叫陳央。”蹲在地上那名童子說道。
“好哇,還敢胡弄我?”黃衣童子大怒,突然雙手一揚,作勢向蹲著那名童子撲去。“啊,妖怪!”蹲在地上那名童子大吃一驚,抱著腦袋往後就退,誰知踩中一塊石頭,一屁股坐在地上,驚駭不已。
“哈哈,膽小鬼!”黃衣童子大樂,笑將起來,笑得幾聲,又板起小臉,冷聲道:“小豆子說一不二,你既不說實話,那我只好吃了你。你可得仔細了,小豆子一般先吃人鼻子,然後再吃人手腳,最後方吃腦袋。我瞧你這細皮嫩肉得模樣,鼻子肯定吃好。”
“別吃,別吃,我說實話。”名叫陳央的童子驚道。
小豆子皺眉道:“這是第三次了,你若不說實話,那我定是要吃得,大吃特吃,你也不要說你奇臭無比,旁邊就有條河,我把你先在河裡洗上一洗,那便美味得緊。”
“我定說實話。”小陳央道。
“那好,我問你,你倒底叫甚麼?”小豆子問道。
沉央心下大奇,不知他們怎麼撞在了一起,瞧模樣,小陳央不敵小豆子,被小豆子威助,要吃他。
聽小豆子又問自己叫甚麼,小陳央很是無奈,更怕被小豆子先吃鼻子,再吃手腳,最後方吃腦袋,他心想,那樣定會很痛,且會十分可怕,只得答道:“我真叫陳央。”
“好啊,這回你死定了。”
小豆子勃然大怒,猛一搖身,變成一隻黃鶯,朝著小陳央鼻子啄去。便在此時,突然黃芒一閃,就聽‘噗’地一聲,氣勢洶洶的小妖怪頓即落地,暈頭轉向,撲騰了兩下正要飛起,一條青影疾射而來,翻手一撈,已將它抓在掌中。
“是你?”
兩個聲音齊聲道,一人自然是小陳央,另一個卻是小豆子。沉央笑道:“小豆子,別來無恙啊?”
小妖怪一愣,轉動著麻豆大小的眼睛,叫道:“你把我放開,那我便無恙。你若不把我放開,小豆子便有恙得很。”
沉笑道:“放開便放開。”手一鬆,放開小豆子。
他方一鬆手,小豆子搖身一變,化作人形,急急就往地上鑽。小妖怪會得土遁,沉央早有所備,揮袖一捲,捲住小豆子手臂。小妖怪只鑽得一半,便再也鑽不下去。沉央猛一提袖,將小豆子拔將出來,抓住他手腕,笑道:“如今有恙還是恙?”
“有恙,有恙!”小豆子叫道,心頭十分害怕。
沉央問小陳央:“你怎在這裡,怎又遇上了他?”
小陳央從地上爬起來,說道:“掌教老爺見你沒來,便讓我去尋你。我尋得一陣,突然記不得回去的路了,這地底大得很,走著走著便遇上了這妖怪。他兇狠得很,要吃我,還,還要先吃鼻子手腳,不令我即死,要我看著他吃。”說到這裡,驚魂猶未定,狠狠瞪了小豆子一眼。
“小豆子只是說說,又沒真吃。你得等我吃了你,才能算得兇狠。沉央大法師,小豆子是好妖,不是壞妖。”小豆子分辨道。
“好妖怎會要吃我?”小陳央怒道。
小豆子叫道:“誰叫你騙我來,說自己是沉央大法師。把我嚇了一跳,只當沉央大法師返老童了。誰知你卻沒甚麼本領,是個假冒得。”
“我就叫陳央。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咯,沉央大法師,你看,他還在騙人,騙妖!”
倆名童子吵吵嚷嚷,沉央倒也把事情原委聽得個七七八八,問小陳央道:“你掌教老爺可知如何出去?”
小陳央點頭道:“便是知道,掌教老爺才讓我來尋你。”
沉央鬆了口氣,想了一想,哈哈一聲笑,提著小豆子朝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