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青本自傷心,聽她提起,心頭又是好笑,噗嗤一聲笑道:“他真是笨得很,那劍穗青中有白,他掛在腰上,大搖大擺。哼,還以為別人不知。”
“真是個笨蛋。”
薛穎真嫣然一笑,突地眉頭一皺,說道:“青中有白,青中有白。呀!”驚呼一聲。蘇青青鮮少見她驚容,不由得問道:“師姐,你怎麼了,可是識得他?”
二女都是極其聰慧之人,蘇青青見薛穎真面色有異,便即揣度而出。
薛穎真眉目肅然,點了點頭,沉聲道:“只有紫閣山中人的劍穗是青白相間,本領又不在李左使之下,他……”
“他是誰?”蘇青青急道。
沉央心想,她定不會說出我是誰。誰知薛穎真卻嘆了一口氣,說道:“他是紫閣山沉央大法師。”
沉央怔住,如遭雷擊,實在不知她為何要道破自己身份。
“沉央大法師,是很了不起的人物麼?”
蘇青青皺眉問道,高句麗滅亡之後,她在大唐待了幾年,便與師尊一道來到漠北,常年累月行走大漠,自是未曾聽說過沉央。
薛穎真點頭道:“紫閣山沉央大法師,那可是天下人人敬仰的少年英雄,他十五歲即替亡師開山立道,千百年來,無人能出其左右。大唐的女兒,十有八九都想嫁他,做他道侶。青青,你得眼光很是不差呢。”
沉央聽得臉上一紅,心想,你胡說八道,大唐女兒哪有十之八九都想嫁我了?況且,我也沒甚麼了不起,若無亡師恩澤,若無親友相助,哪裡開得了山,立得了派?
“哦,都想嫁他啊。”
蘇青青神情黯然,心想,原來他竟是甚麼大法師,又是那等英雄了得,那,那他定是瞧不起我這個亡國公主。唉,想來師姐說得不差,我自想他,他卻不會想我。
薛穎真笑道:“他那等人物,眼高於頂,素來無情。但他確是少年英雄,惹人愛慕。”
“哦。”蘇青青又哦了一聲,心想,他越是厲害,越是了得,便越是不會想我。我,我卻想他,又歡喜又難過。想著,想著,竟是越想越難過,忙仰起頭來,眨了下眼睛,不令淚水流下來,然後驀然起身,說道:“師姐得去司法堂了,青青便不打擾師姐了。”說完,轉身便走。
薛穎真道:“青青,你要去哪裡?”
蘇青青不敢回頭,說道:“青青當然要去司法堂。”
薛穎真起身道:“貌須羅是漠北的大薩滿,我自然不會殺他,也不會禁他,只令他知道天高地厚便可。你日後尚需與其來往,司法堂便不用去了,給他留些顏面。”
“是,師姐。”蘇青青雖是聰慧,但此時為情所困,心慌意亂,只想快快逃離此地,離得越遠越好,薛穎真說甚麼她便是甚麼。
只聽薛穎真又道:“你先回七姝院去,待事一了,我再去尋你。”
“好。”蘇青青當即離去。
她方一走,薛穎真便朝裡屋走去,站在門口,冷笑不已。沉央被她注視,聽她冷笑,心頭不禁一愧。薛穎真冷笑道:“沉央大法師,你如今可是聽仔細了?”
沉央嘆了口氣,說道:“我不知她竟是如此想。”
薛穎真道:“你是不知,你只知你所看重之事,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沉央一怔,她又道:“她是來尋你得麼?”
沉央知她說的是程玉瓏,便點頭道:“她與我一道來尋盈兒,但她不知我來了迴雪崖。”
薛穎真冷冷一笑:“她是甚麼人物,豈會猜不到你去了哪裡?你快走吧,早早尋得她,一併離去,莫要遲疑。”
沉央想了一下,說道:“你不與我們一起走麼?”
聽得這話,薛穎真怔住了,忽又笑道:“沉央大法師,你又善心大發了麼?都與你說了,薛穎真與你再無干系,那甚麼廣陵止息也是子虛烏有的事,如今我是天地盟聖女,號令群雄,莫敢不從,為何要與你去?你是正,我是邪,今日不殺你,他日卻是未必。”
說完,轉身便走,走到門口忽又回頭:“你若要救杜蕊微與那些西華山女弟子,便該知道得去尋誰。”
“尋誰?”沉央怔怔道。
薛穎真細眉大皺,冷然道:“青青說得沒錯,你果然蠢不可及。你若不知,稍後便去問那位仙子。”猛然回頭,轉身離去。
沉央心頭七上八下,亂作一團,暗想,不論如何,先行離去再說,便即起身,正要朝外間走去,忽然又聽薛穎真在屋外高聲道:“薛大法師,你為何去而復返?”
沉央吃得一驚,忙即斂息納氣,就聽薛暮容笑道:“我來向你討樣物事。”
“甚麼物事?”薛穎真冷聲道。
腳步聲響起,薛穎真與薛暮容又走入屋中,薛暮容道:“雲胡不喜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