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蕊微大吃一驚,想要掙扎,身上無力,想要說話,他又扭過了頭,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得由他拉著,向暗處潛去,眸光看著他側臉,心思百轉千回,竟不由得流下淚來。
沉央本想返回山洞,但又怕她生性倔強,去了山洞又逃回來,只得拉著她在暗處四下亂竄。
竄了一會,回頭見她淚水盈眼,他嘆了口氣,說道:“薛暮容說得沒錯,若想重振西華山,你是不二人選。既如此,你若逃了,興許她更是寬慰。若是留下來,妄自送了性命不說,誰帶你師妹回西華山去?”
杜蕊微轉過頭去,幽幽道:“是。”
沉央見她死志已消,便拉著她往偏僻處奔,一路上,所遇之人本領並不高強,均未覺察到他二人。奔得一陣,入目所見愈發荒蕪,遠處喊殺聲弱不可聞。突然,他頓下腳步,抬頭望去,只見前方有道孤崖,一半連著山體,一半飛懸於外,崖上寸草不生,只得兩顆大樹。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沉央哈哈一笑,拉著杜蕊微朝崖上縱去。孤崖雖險卻不高,只得兩三個起突,他便已來到崖頂。上得崖來,但見雪月高懸,罩著兩株參天大樹,放目極遠,浮雲繚繞處起得幾間房屋,內中隱隱透出一點燈光,屋外有方碧潭,潭邊植著幾株樹。
“飛鳥凌雲非我意,問君歸期無有期。”
這時,杜蕊微在他身旁輕輕念道,他順著杜蕊微目光一看,只見兩株大樹上各書一行字,右邊是飛鳥凌雲非我意,左邊是問君歸期無有期,字跡絹秀清麗,顯然是女子所書。
“飛鳥凌雲,君歸無期,飛鳥,凌雲?飛雲,君歸?”沉央唸了兩遍,驀然恍悟,心頭即是一顫,暗忖,難道,難道真是薛家小娘子?
杜蕊微覺察到他手掌輕顫,向遠方那點燈光看去,忽道:“你識得這崖上的人?”
“她便是天地盟的聖女。”
沉央深吸一口氣,拉著杜蕊微便走。杜蕊微驚道:“你,你便這般去討解藥麼?”
沉央默不作聲,只顧往前走。
杜蕊微回眼看他,只見他目光深邃,但手掌仍在輕顫,想來他內心必是起伏難平,她心想,也不知那聖女倒底是誰,竟讓他失了分寸。
二人來到屋外碧潭邊,潭風微冷,吹得沉央心神一清,他當即一怔,下意識放慢身形,暗斂氣息,並渡氣與杜蕊微,助她斂息。杜蕊微心頭一鬆,抬頭看了看身旁樹木,輕聲道:“這是紅豆樹。”
聽得‘紅豆’二字,沉央心下又是一顫,抬頭望去,果是紅豆樹,向來只在嶺南見得,不想這君歸崖上竟有幾侏。
“姐……”便在這時,樹上突然竄起一隻黃鶯,撲騰著翅膀便要大叫。沉央吃得一驚,想也不想,抬手便是一記清明定神咒。黃鶯嗖地墜下,沉央探手一撈,把黃鶯抓在掌中,冷然道:“你若敢出聲,我便捏死你。”
這黃鶯正是那小豆子,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妖也不例外,小豆子眼睛轉來轉去,不住點頭,深怕被沉央一把捏死。
既然這小妖在此,那這屋裡的人就算不是薛穎真,也必是天地盟聖女。
來到此地,沉央自是不敢大意,左右四看,不見那血影,他心頭稍微一鬆,左手拉著杜蕊微,右手拽著小豆子,遠遠繞行。
繞到屋子後面,屋後有扇小窗,他不敢靠得太近,尋得一塊石頭,拉著杜蕊微坐下來。
待氣海不起波瀾時,居高臨下看去,就見屋內陳設頗是眼熟,靠窗一側擺著梅花鬧海屏風,另一側擺著梳妝檯,屋子正中有方矮案,案上放著一把琴,琴旁放著薰香爐,寥寥清香浮起,隱隱可見屋角繡榻。
看到這裡,沉央閉了下眼,屋中之人必是薛穎真無疑,屋內陳設與他五年前在嶺南時,初見她的那棟小樓景緻一般無二。
這時,窗旁人影一恍,一名紫衣女子走到矮案旁坐下,拔了下琴絃。她戴著斗笠,外面蒙著一層紫紗,看不清面目,放在琴絃上的手指蔥白如玉。
“大師姐幾時去大唐?”一個清脆聲音響起,沉央看去,只見蘇青青走到紫衣女子對面坐下。紫衣女子又拔了下弦,琴聲悠悠遠揚,她說道:“過兩日便去。”
蘇青青道:“師尊已然去了,大師姐又去,那誰來主漠北的事?”
紫衣女子道:“漠北並無大事,有你們在,便足以應對。”
蘇青青皺眉道:“大師姐是知道的,貌須羅一直對聖教懷有敵意,若是讓他探知聖教虛實,怕是必起禍事。師尊和大師姐都不在,青青可應對不來。”
紫衣女子想了一下,說道:“原本想在臨走前,治一治他們,讓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再不敢小覬天下英雄。不想,李左使竟然未去赴約。”
“是呢。”蘇青青道:“也不知是甚麼事,竟牽絆住了李左使?”
沉央心頭一奇,暗想,難道她們還不知李行空已然回來?轉念又一想,是了,定是李行空一回來便發現了貌須羅,正行截殺,自然未及讓她們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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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女子忽道:“青青,你說那人本領高強,怕是不在李左使之下?”
蘇青青道:“不敢有瞞大師姐,那人確是了得。老朵耶不是他敵手,便是,便是貌須羅也不如他。”
“那你可知他是誰?”紫衣女子淡淡問道。
蘇青青搖頭道:“青青不知,他蒙著面,興許是漠北的前輩高人,與貌須羅或是老朵耶有得仇隙,便故意落他們一個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