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穿雲煙左胸而過,直沒入柄。
杜蕊微大驚失色,呼道:“師姐,師姐。”
雲煙低頭看去,只見杜蕊微惶然無措,她笑了一笑,張了張嘴,突然一口血噴在杜蕊微肩頭上,頭一歪,就此死去。
“師姐,師姐!”杜蕊微又喚了兩聲,奈何雲煙一動不動,她想推開雲煙,身上卻無力,眼淚撲簌簌流下。
沉央暗歎一口氣,把杜蕊微拉起來,她卻掙脫他的手,撲到雲煙屍身上,緊緊摟著屍體,眼淚直流,也不哭喊,肩頭一抽一抽,看得人惻然心悸。
沉央心想,雲煙雖想殺她,但也是她師姐,她們自小情誼深厚,師姐身死,她自然傷心無比。
過了一會,杜蕊微放開雲煙,抹了眼淚,起身說道:“師尊定會回來,你快走吧。”
見她不看自己,沉央道:“她執意要殺你,我要救你,不得不……”
“蕊微知道。”杜蕊微依舊不看他,回頭看向雲煙,說道:“救命之恩,來世做牛做馬,蕊微也要報。沉央大法師快走吧,這裡是天地盟總壇,不宜久留。”
沉央知她必在怨怪自己,他心想,她要怪便由她怪,我自問心無愧,只是她說得也不無道理,我是來尋盈兒,不可肆意妄為,薛暮容若是回來,我自不懼,但卻會暴露形跡,我死不打緊,救不得盈兒,那便是萬死莫辭了。
便道:“此地確實不宜久留,你師妹她們呢?”
杜蕊微道:“便在隔壁屋子裡。”說完,急急朝屋外走去。事急不宜緩,沉央心下一鬆,當即跟上。
二人來到隔壁,屋裡黑燈瞎火,沉央運目看去,只見牆角有一排床鋪,床上躺著幾名女子,正是綾兒等人。
“綾兒,綾兒。”杜蕊微走到床邊,輕輕喚了兩聲。綾兒幽幽醒來,揉了兩下眼睛,說道:“蕊微師姐,師尊又罵了你麼?”
杜蕊微道:“別說話,快把你師姐們都叫起來。”
綾兒‘哦’了一聲,扭過身去推睡在身旁的師姐,杜蕊微看了一眼沉央,說道:“隔壁還有幾位師妹,我去喚。”說完,徑自離去。
“凌,凌盛師兄?”這時,綾兒才把沉央看清,歡呼一聲,目光大亮。
綾兒性情與盈兒極似,都是一般乖巧伶俐,見她瞪大了眼睛,模樣又驚又喜,沉央微微一笑。
“凌,沉央大法師,你怎麼來啦?唉喲……”見他微笑,綾兒驀然回神,便想從床上跳下來,誰知竟踩中了床稜,站不住腳,頓即朝他撲去,她心想,這可糟啦,我不能壓著他。但她身上無力,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張牙舞爪朝他撲去,唉喲唉喲叫個不停。
沉央既是好笑又是心驚,揮手止住她撲勢,再拿住她手腕,暗一探查,只覺她氣海空空蕩蕩,竟無玄氣沉浮,他眉頭一皺:“怎會如此?”
眾女俱醒,看見沉央都是一驚。
綾兒紅著臉,嘟嚷道:“雲煙師姐給我們吃了雲胡不喜丸,甚麼甚麼雲胡不喜嘛,我們是不喜了,她可很是歡喜呢,一點都不恰當。既然要不喜,那便都得不喜才是。”
聽她說得亂七八糟,沉央眉頭大皺,一名西華山女道人道:“那是毒藥,服了並無性命之憂,但可禁人氣海與神府,若不得解藥,渾身痠軟,便是連常人也不如。”
沉央心想,怪不得薛暮容將她們囚禁在這裡,卻不懼她們逃走,只派了幾名小嘍囉看守,原來是中了禁錮氣海與神府的毒藥。如今她們連常人也不如,那又如何逃得?
心下大急,突然又是一明,轉身便走。誰知,剛一轉身,就見杜蕊微與三名西華山女道人走到門口。
杜蕊微冰雪聰明,見他眉宇焦急,又要出屋,頓時知他所想,便道:“雲煙師姐身上並無解藥。”
“那可是在薛暮容身上?”沉央皺眉道。
杜蕊微搖頭道:“師尊也沒有云胡不喜的解藥。”
沉央急道:“那當如何是好?”
杜蕊微道:“師尊不擅煉丹煉毒,我聽師尊說,這毒藥是天地盟聖女所煉,解藥在她身上。沉央大法師,蕊微知道,此事極難,但,但蕊微實在是別無他法了。”說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自知強人所難,羞愧不已。
沉央心想,杜蕊微外柔內剛,跪地求人只怕比殺了她還要難受,此事,我若不知不見倒也罷了,既然撞見,那便得救上一救。莫說我原本便是要去尋薛小娘子,就算並無此意,也絕計不能棄她們不顧。
當即便將杜蕊微扶起來,說道:“先離開這裡,尋處地方藏匿起來。待我尋得解藥,再想辦法一起離開。”
“沉央大法師大恩大德,杜蕊微來世結草銜環也會還。”
杜蕊微剛一站起,又即跪在地上,朝著沉央拜了三拜。眾女也拜。沉央心想,我若不受她的禮,她定是愈發羞愧。便即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