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沉央在鎮上見得群雄齊聚,一回頭卻不見了盈兒,他心下好笑,當即把馬寄在杜老漢家中,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又遇見許多人,不是一方豪雄便是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自是一一見過,待至飛雲崖,卻見盈兒大法師正在訓斥白猿。
白猿蹲在牌樓下,搭拉著腦袋,縮頭縮尾,也不知犯了甚麼錯。
盈兒罵了兩聲,它吱了一下。盈兒頓時大怒,罵道:“呸,你吱甚麼吱,就算不是你的錯,你吱來吱去又有誰能聽得清?”罵著,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沉央,見沉央正在看她,忙即撇過頭去,喝道:“你知不知錯?”
“吱……”白猿眼睛轉個不停,看看盈兒又看看沉央,突然心領神會,吱了一聲。
盈兒大法師點頭道:“知錯便好。姑爺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知道錯了,那本大法師便給你大焉大焉。”
說著,蹲下身來,撫著白猿的頭:“小白乖,你不偷吃,為何要去廚房呢?偷吃也就罷了,為何又打傷了人呢?我知道,你定要說你不是去偷吃,你是去捉老鼠得,你打人也是因別人冤枉了你。是也不是?”
白猿愣愣聽著,愣愣點了點頭,又吱了一聲。
盈兒大法師笑道:“知道啦,我自然是信你得。只是,你可有人證呀,若是沒有人證,那可就糟啦,誰知道你是去偷吃,還是去捉老鼠呢?唉,本大法師既然回來了,自然是要主持公道得,也不好偏聽一辭,那水火二刑怕是得委屈你一下了。誰叫別人勢大呢,都說是你偷吃。”
“吱吱吱,吱……”白猿拼命搖頭,顯然沒有人證,也顯然對那水火二刑極是畏懼。
“白靜虛,把它帶下去吧。”斷了案,盈兒大法師神色嚴肅。
“是,師尊。”青影一閃,早已等候多時的白靜虛從牌樓後面轉出來,提著白猿尾巴,朝殿群飛去。
白猿狂叫不休,叫聲淒厲。
“唉,我是信你,但誰叫你勢弱呢,勢弱就要被人欺。”
盈兒大法師長嘆一口氣,頗是不忍。
沉央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心想,她這是把我比作白猿,故意演了這場戲給我看,訕訕走上前去,笑道:“盈兒大法師智慧無雙,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
盈兒臉上一紅,她聽不懂姑爺在說甚麼,只當姑爺是在取笑她,輕聲道:“姑爺,淨海和尚死了,晦明和尚死了,如今那澄悔和尚也死了。死了這許多和尚,華嚴寺絕不會善罷甘休,定是要主持公道得。說來說去,淨海與晦明和尚死時,也只有姑爺在場,姑爺坦蕩磊落,自是不懼,但人言可,可……”
“人言可畏。”沉央介面道:“怪不得你要去凌波峰,還讓白靜虛與你同去,靜虛師侄是鬼身,來無影去無蹤,紫閣山中人數他身法最快。你要他同去,定是讓他去廣邀八方好友。”
“是呢。”
盈兒悄眼一看,見沉央神色平靜,並無異樣,心口一鬆,點頭道:“那些臭和尚想要冤枉姑爺,那是想也別想。盈兒想著,姑爺是道,和尚是佛,光頭和尚想要主持公道,定會去尋宗聖宮出面,羅公遠向來不管事,我們與那蕭清綸副掌教也並無交情,他們定不會向著我們。與其日後讓他們來斷是非,不如把這是非交由天下人來斷。
持盈姐姐也極是贊成,還讓飄雪姐姐與清兒姐姐一起幫咱們傳信呢。哼,便讓那些惡人睜大眼睛看看,紫閣山不是那麼好欺負得!”
沉央笑道:“紫閣山自然不是那麼好欺負得。”
“姑爺,你不怪我麼?”盈兒驚道。
沉央笑道:“你做得對,我怎會怪你?”
盈兒心神大松,拍了拍胸口:“姑爺,盈兒一直擔心呢。”
“你擔心甚麼?擔心我與師傅一般被他們陷害,身敗名裂麼?”
沉央心裡突想,裴雲英是羅公遠之子,澄悔與裴雲英並非親人,但卻執意要帶走他,說不定便如盈兒所想,這是要借裴雲英來鉗制羅公遠。
轉念又一想,晦明和尚雖是奸邪,但我怎能將澄悔與澄觀想得那般不堪?都是佛門高僧,心存善念,慈悲為懷,又哪裡有得錯了?沉央啊沉央,切記,勿以惡惡而推人。
盈兒道:“姑爺是紫閣山大法師,誰敢讓姑爺身敗名裂,盈兒便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姑爺不怪盈兒,盈兒很是歡喜。可是,可是盈兒也是怕極啦。就怕姑爺不聽盈兒得,與老道爺一樣受人欺負,為人陷害。”
“絕不會一樣。”
沉央心潮湧動,微微一笑,拉起盈兒的手,朝紫閣殿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