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爺,我,我們沒錢。”
盈兒看著腳尖兒,扭來扭去。沉央這才想起,李白不在身邊,他們無錢會賬,頓時臉上一紅,也跟著扭捏起來。這時,賣餛飩的老婦人擦著手來到近前,說道:“二位客人,老婆子的餛飩概不賒賬,三碗餛飩一共九錢。”把手一攤。
盈兒怯怯地道:“老婆婆,我們不是要賒賬,可是,可是我們也沒錢。”老婦人皺了下眉頭。盈兒一看要糟,心底極慌,脫口道:“老婆婆,盈兒給你變個戲法可好?拿戲法抵賬。”說著,提起燈兒就要敲,她方才看人在街上看人耍雜戲,心想,耍猴噴火哪有耍鬼來得好看。
“盈兒,不可!”
這可是長安城,天子腳下,沉央豈敢讓她把那小鬼招出來,當即一聲大喝,抓住她手腕,解下佩劍,遞向老婦人:“老婆婆,這口劍想來也值幾兩銀子,權且押在老婆婆這裡,稍後沉央再拿銀子拿贖,如何?”
老婦人道:“老婆子是個瞎子,只聽得銀錢聲響。別的甚麼物事,卻是一概不知。三碗餛飩一共九錢。”
沉央定睛一看,只見老婦人雙眼無神,果然是個瞎子,心下不由得大急。“我替他付了。”這時,旁邊一位客人剛剛吃完餛飩,把碗一放,站起身來說道。沉央轉頭看去,這人約模五十上下,身形奇偉,長眉方臉,雙目似海,內藏精光。他一站起,身旁幾人立即站起,應是他隨從。
一名隨從上前,付了餛飩錢。老婦人接了銅錢也不數,只往天上一拋,數十枚銅錢如有線牽,一枚接著一枚落在她掌中,叮叮叮脆響不絕。老婦人道:“十碗餛飩,三十錢,剛剛好。”說完,又走到灶臺邊忙活。
沉央朝著老者一禮:“多謝長者,敢問長者姓名?”
老者知他是要還錢,和顏一笑:“區區九錢,何足掛齒。年輕郎,這裡是長安城,只要手腳齊全,便不會餓著肚子。”拍了拍沉央肩頭,轉身朝東北小巷而去。
“蹄它,蹄它。”
街上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這馬蹄聲來得甚急,沉央扭頭一看,只見街道上奔著數十騎,馬背上的人個個身形魁梧,當頭一人生得極是肥碩,身上穿著厚重貂皮也壓不住凸頂在外的肚子,濃眉圓臉,裂嘴就笑,看上去竟是頗為和善,只是他身後那群騎士卻是極其彪悍,顧東看西直若狼視鷹顧。
“這人是誰?竟敢在朱雀門外奔馬!”一名客人夾著餛飩驚問。
“還能有誰,當然是來給皇帝陛下跳胡璇舞的三鎮節度使,安祿山安大人。”另一名客人回道。
“原來是他啊。”眾人恍然大悟。
說話時,數十騎已奔至朱雀橋頭,那安祿山猛地一提馬韁,健馬人立而起,長嘶不絕,安祿山哈哈大笑:“兒郎們,前面便是朱雀橋了,可不敢胡來,下馬下馬。”說完,翻身下馬,動作竟是極快,沉沉落地,地上白雪四濺而開。
一眾騎士也即翻身下馬。
這時,老婦人端著一盆髒水走到河邊倒水,腳下突然一滑,手中水盆脫手而飛,髒水四濺,頓時驚了馬匹。那馬馱著騎士朝著朱雀橋飛奔,橋上行人見了大驚失色,想躲已是不及,眼看便要撞個人仰馬翻。
“唬!”便在此時,突聽一聲大吼,就見安祿山抽出腰上長刀,急奔幾步,搶到奔馬一側,掄起刀來,一刀斬去。血水飛濺,馬頭落地,一路滾到河中。
“大人!”騎士拜倒在地。
安祿山提著帶血刀,冷聲道:“此地乃是長安,前面即是朱雀門。你可知,衝撞朱雀門乃是何罪?”騎士渾身一抖,答道:“死罪!”
“既是如此,那便去吧,你家妻兒,自有安某料理。”
安祿山緩緩說道,猛地一刀斬去,人頭飛起,滾落雪地中。
“啊!!”周遭圍觀眾人大驚,齊齊後退。
安祿山把刀交給一名騎士,朝著四周團團一拜:“是安祿山約束不周,諸位海涵。”轉身又對身旁那名騎士道:“歸仁,安祿山束部無能,且縛安祿山去大理寺。”
說完,跪在地上,摘下頭上冠帶,恭恭敬敬擺放在地,然後脫去衣衫,坦胸露肚,即要受縛。
“安大人,切莫如此啊。”一人忽然叫道。
眾人叫道:“安大人一片忠心,部將之責豈可怪得大人?”
又有人道:“過了朱雀橋方是朱雀門,安大人止步於朱雀橋外,何罪之有?”
“是啊,是啊,安大人切莫如此。”
眾人哄叫起來。誰知,那安祿山卻不管不顧,任由繩索加身,光著膀子,挺著肚子朝大理寺而去,一干騎士也即尾隨而去。周遭眾人議論紛紛,都道天生良將不過如此,有得安大人在,足可守大唐威而不倒。
“安祿山其人,狼視其內,貓行於外,其心可誅!”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鑽入沉央耳中,沉央回頭看去,說話的正是那位奇偉長者。
事物反常必為妖,沉央心有同感,當即抱劍一禮。
長者也是吃了一驚,他這話說得極低,又離沉央頗遠,不料沉央竟然聽得,焉能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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