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那時候,除了為天魔大人帶路,凌晨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苟活下來。
他放下手掌,知道今天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但惱歸惱,不能就這樣像個小丑一樣離開,讓度厄這老無賴把逼裝到。
因為在裝逼這個領域,絕對不允許有人比我還酷炫!
於是凌晨先是拱手朝著度厄行了一禮,對方也合十垂首回禮,雙方愉快的結束了這場竹林論禪(也沒論出個啥來)。
而後,凌晨背起雙手,望著恬靜安閒的竹林僧舍,閉目感受著空氣中柔軟的氣息,信步吟誦道——
“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
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
一首念罷後,他就頭也不回的溜了,只剩下度厄一個人在原地仔細回味著剛才的詩句,久久沒有挪動身影。
他當然知道這是舊唐李翱的《贈藥山高僧惟儼二首》,可從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口中說出,就有些奇怪了。
尋常人家的少年公子,要麼尋花問柳、夜宿花坊;要麼發奮攻讀、銳意進取。像凌晨這種年紀輕輕就研究空門的另類,身世、背景一定極為雄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不為世俗功名所累,有那功夫和閒心靜性悟禪。
凌晨當然不知道去年差點就餓死在路邊的自己已經被度厄揣測臆想成了王公貴族之後,徑直來到齋房時,青檸已經在一處座位上等著了。
“娘子拜完了?”
“嗯,相公和解二哥這是幹嘛去了?我還以為你們一直在這等著呢~”
“我們去跟一個老和尚下了會棋。”
聽到凌晨這麼說,青檸頓時有些驚訝:“相公……還會下棋?”
“略懂,略懂。既然娘子已經禮完佛了,那咱們收拾回家吧~”
“嗯,好。”
老牛抬著蹄子緩緩出了山門,行走在有些坑窪的硬土路上,微微秋雨也沒能將其澆軟。遠處籠罩著一層薄薄的輕霧,將未來寺和不遠處的田陌、房舍都擁裹在一片朦朧之中。
凌晨好奇的望著遠處的那些田地和房子向著青檸問道:“娘子,這未來寺的僧人應該也種地吧?那些是不是就是他們的田產?”
青檸順著凌晨的目光向著窗外看去,微笑著對凌晨解釋到:“那些田地和房舍應該都是寺廟的產業,裡頭住的可能是佃戶。咱們臨潁那邊也是如此,相公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啊?
古代的佛寺有田產凌晨是聽說過的,竟然還有佃戶,這倒是他孤陋寡聞了,他以為田地都是僧人在耕種的。
哎等等,那些房子也是他們修建的?
他們還進軍房地產??
凌晨趴在車窗上驚訝不已,度厄那老禿驢雖說棋品不咋地,但道行明顯還是有一些的,這種俗務應該不屑為之。那麼管理這些的,可能就是寺裡的其他普通和尚了。
哪一行都要吃飯吶……
百姓是眾生,僧侶亦是眾生,在這血流成河的亂世之中,能夠僥倖活著,有份精神上的寄託,像未來寺這樣的法門,倒也是個穩定社會的必要存在。
佛還真是無處不在呢……凌晨自己的心中,不也有著一顆悲憫蒼生的佛麼~
——
黃昏時分,三人一牛終於回到了家門口,凌晨從車轅上跳下來後,又轉過身伸手去扶青檸。二人一起立在門前,跟解二道別後,便推開門回到了家中。
聽到院子裡傳來聲響,小云立刻跑出來檢視。見到是他們回來了,臉上帶著欣喜的神色奔了過來。和青檸說了話後,小云又看向凌晨,告訴他縣衙今天來人了,說是知縣大人找凌晨有很重要的事商議。如果回來了,務必立刻趕往縣衙。
奔波了一天的凌晨壓根就不想動彈,打算明天再去。可青檸卻說公事要緊,催促他忍一忍,趕緊去縣城裡看看。
凌晨只好不情不願的從小云手中接過坐騎的韁繩,趁著天還沒黑,罵罵咧咧的再次出了門。
可當他不情不願的趕到縣衙裡後,卻被馮延告知了一件舉國震驚的訊息——
負責燕雲地區四府三十七縣防務,坐擁九萬精兵的盧龍節度使應開疆,起兵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