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靜芸聽說弟弟不要緊,暗暗鬆了口氣,臉上複又湧起羞色。低頭猶豫的說道:“這……不合規矩吧……”
公孫元娘已經和齊靜芸混的很熟了,她很喜歡這位絲毫沒有架子的公主,便拉起齊靜芸的手腕,將自己的帕子覆了上去,叫道:“阿仁,快來看診吧。”
皇甫永安向公孫元娘點點頭,暗道:這小姑娘倒是有眼力勁兒。被皇甫永安這麼一看,公孫元孃的小臉刷的紅了,從來不知害羞為何物的公孫大小姐居然低頭羞澀起來,這讓公孫老夫人眼睛頓時為之一亮,老太太又有了心思。
只不過數息時間,皇甫永安就診完脈了,他站起來說道:“公主倒沒有中五殿下所中的毒。”
齊景煥一聽這話裡有話,可又不便當面問,便笑著說道:“皇姐沒有中毒就再好不過了。我們這便出去吧。”他向公孫老夫人頜首示意,又向皇甫永寧點點頭,然後便與皇甫永安匆匆離開了。
皇甫永寧皺眉說了一句“古古怪怪”,便將此事丟到腦後去了。
走在從寧虎園回東花廳小隔間的路上,齊景煥低聲問道:“阿仁,皇姐是不是中了其他的毒?”
皇甫永安皺眉看著齊景煥,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家人都很閑是吧,沒事就給人下毒玩兒?”
齊景煥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尷尬的苦笑。他的族人可不都閑的要長毛了,整天變著法子的算計著怎麼害人。要不皇家的孩子夭折的特別多呢,十個孩子裡能有四五個平安出生就算不錯了,出生之後能熬到成年的,也不過是兩三個。要不然他皇伯父有那麼多妃嬪,每年都有六七個懷上孩子的,可到現在只有八位皇子四位公主還活著,其他的要麼胎死腹中,要麼就夭折了,折損率高達七成以上。其他宗親府上也是一樣,各府都是妻妾成群,可活下來的孩子卻沒有幾個,如今大陳皇族人丁相當之不興旺,所以但凡有男孩子能活到成丁的年紀,不論他怎樣的不成器,家家都當鳳凰蛋似的捧著,生怕有個閃失就斷了香火。
見齊景煥神色黯然,卻沒有反駁自己,皇甫永安倒有些個不好意思了,畢竟剛才他的語氣是太沖了些。“哪啥,阿煥,我也不是說你……大公主是中了毒,不過並不厲害,應該是持續多年,被微量下毒的,一般的大夫很難發覺。”皇甫永安緩了聲氣低聲說道。
齊景煥面對大舅爺,如何能脾氣不好,他點點頭輕聲問道:“這毒要不要緊,容易解麼?”
皇甫永安道:“解毒並不難,可是大公主中毒少說也有十年時間了,已然對身體造成傷害,將來子嗣上會很艱難,若然有孕,母子雙亡的機率比一般人大許多。”
齊景煥沉默了一會兒,不覺已經走回東花廳小隔間,齊景煜還沒有回來,想來是還不曾將毒排幹淨。
莫約過了兩刻鐘的時間,添福添壽才扶著齊景煜走了進來,齊景煥往堂弟臉上一瞧,見他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倒沒有太多的虛弱之色。心裡這才踏實一些,問道:“阿煜,你現在感覺如何?”
“煥哥,我肚子好餓,腿也軟了。”齊景煜有氣無力的說道。他足足了排了三大恭桶的汙物,肚腹之中再無半點食物殘留,不餓的腿軟就怪了。
皇甫永安淡笑道:“且不要用油膩葷腥之物,只吃些米粥就好。回宮之後還要連吃七日米粥,早晚各進一次甘草綠豆飲,七日之後方可慢慢進些肉食。”
“哦,我記住了。”齊景煜算是徹底服了皇甫永安,自然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再沒有不聽的。
齊景煥想了想,對齊景煜說道:“阿煜,你回宮之後告訴皇伯母,我明兒去坤寧宮請安。”齊景煜只道堂兄是為自己今日中毒之事,便低聲說道:“煥哥,你明兒只請安,莫要提我中毒之事,我不想讓母後擔心。”
齊景煥沉默片刻後低聲說道:“阿煜,不知道才更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和皇伯母說,你就不用多管了,趕緊養好身子,也好早些開始練功,別忘了你和永寧的半年之約。你若是做不到她的要求,沒人會替你說好話。”
齊景煥果然很瞭解齊景煜,將話題轉移到他最有興趣的學功夫上,齊景煜的關注點立刻就被轉移了。
午宴過後,來道賀的諸位大人看出來定北侯府諸事未曾齊備,便也不多做停留,紛紛告辭而去。皇甫敬德帶著公孫元青公孫元紫送客。眾人大人都知道皇甫敬德與公孫勝交情極好,他又沒有兒子,與武國公府又鬧的很僵,說不定皇甫敬德想過繼公孫勝的次子公孫元紫,讓他入嗣定北侯府,將來好接這爵位基業。這才會將元青元紫兄弟帶在身邊,這是準備造勢呢。
男人八卦起來的威力絲毫不比女人遜色,不過半日功夫,公孫元紫將要入繼定北侯府的傳言已然傳遍了大半個燕京城,而且越傳越離譜,最後竟然傳出了公孫元紫是皇甫敬德的私生子的不經之談。
一聽到公孫元紫是皇甫敬德的私生子,皇甫敬德要他認祖歸宗繼承爵位的訊息,武國公皇甫徵立時炸了,他在府中怒吼道:“來人,備車,本公要與那逆子算總帳!”
“對,爹,就得找他算總帳!要他賠我的手!”說話之人不是個,正是當日在迴心院外被花貍貓撓傷了的皇甫敬彰。他被撓傷之後病的很重,皇甫永安又發了鬼醫令不許任何大夫為他治病。可是鬼醫令管的是給人看病的大夫,卻管不了獸醫,在皇甫徵的重賞之下,武國公府的一個家丁從他鄉下老家請來一位獸醫,用了鄉下土辦法,竟然將皇甫敬彰治好了。不過因為時間拖延的太長,皇甫敬彰左手手背留下碗口大小,看上去極為猙獰的傷疤。而且還傷了手筋,皇甫敬彰的左手再也無法活動自如了。
受傷,請不到大夫,左手幾乎毀了,皇甫敬彰將這一切都算到了皇甫敬德的頭上。人都說吃一回虧學一回乖,可是這話在皇甫敬彰這裡卻是用不上的,皇甫敬彰吃的苦頭越多,他對皇甫敬德的恨意就越深,恨不得立刻將皇甫敬德父女置於死地。
“對,要他賠你的手!”皇甫徵看到兒子那慘不忍睹的左手,怒火更盛,當下點起家丁,帶著皇甫敬彰怒沖沖殺往定北侯府。老三皇甫敬顯得到消趕緊去阻攔,不想卻被他爹狠狠抽了好幾馬鞭,疼的皇甫敬顯在地上直打滾,等他再爬起來,他爹和他二哥已經帶著家丁們殺氣騰騰的沖往定産侯府了。皇甫敬顯心中暗暗叫苦,只得命家丁趕緊備轎,他得趕緊追上去,在他爹和他哥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將他們攔下來。
皇甫徵帶著二兒子殺到定北侯府門前,命家丁上前喊話:“皇甫敬德,給老子滾出來……”
定北侯府的下人可是清一色的定北軍退伍將士,這些人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個個都是滿身的殺氣,聽到他們最敬重的元帥被人辱罵,定北軍將軍豈能輕饒,只見從大門中沖出兩名門房打扮的中年男子,他們沖至八名大罵的家丁面前,沖拳,勾肩,掃腿,飛踹,只眨眼的功夫,四名罵陣家丁全被打飛,個個倒在地上哀叫不已,竟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這還是那兩個門房不想在京城鬧出人命給他們元帥惹麻煩,手下留情的結果,若是不留手,只一個招面,這四名家丁便已經去見閻王了。
皇甫徵大怒,喝道:“給本國公上,打死這兩個狗雜碎,本國公重重有賞……”
眾家丁們怯怯的不敢上前,剛才那一幕他們可都看的真真的,這兩位下手可是真狠,他們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們心裡清楚,這要真上前了,還不是白填送死麼。
皇甫敬彰見家丁們裹足不前,大怒尖叫道:“給我上,打死這兩個王八羔子,一人賞銀五兩!”武國公府家丁們的月銀不高,五兩銀子相當於他們半年的月銀,不能說不是一筆重金。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十多個見錢不要命的家丁向兩個門房圍攻而去。
那兩名門房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可是身上都有內傷,否則也不會從定北軍退役,他們雖然能將那十多個家丁打趴下,可也會因為內傷發作而死。不過寧戰死不茍活是定北軍的風骨,這二人面對十多個手拿歸棍棒的家丁,面上沒有一絲懼色,反而被激起了更加昂揚的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