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多出來一個身份奇怪的人,單松月不知如何面對,尷尬點頭便又進廚房端菜。
見狀,江夢合向印芸竹遞了個眼色,抵在推拉門旁輕聲:“單姨,需要幫忙嗎?”
“不用,你和芸芸在外面等著吧。”
聲音隔著玻璃傳來,悶熱得像夏天裝進罐子裡的醬菜。江夢合被拒絕,面色不顯失落,帶著印璇到客廳去玩。
往日遊刃有餘的社交話術全部失效,如果攤牌前對單松月的態度是殷勤又不狎暱,現在她幾乎將主動權交給對面。
怎麼相處,得單女士說了算。
江夢合沒有伏低做小的經驗,也不意味著自己得卑微到塵埃裡一味遷就。
“江江,你的掌心好熱,我給你吹吹。”
印璇絲毫沒察覺到她的緊張,純粹以為空調不夠涼,跑過去調低幾度,又獻寶似的拿出藍色小電風扇吹風。
“真的?”印芸竹像發現新大陸,湊過去試了下,指腹沾上濡濕觸感。
“你要是擔心,我帶你走。”她朝旁邊挪動,貼在女人耳旁。
如果相處不自在,沒必要強留在這裡。單松月不同意有什麼用?從小到大印芸竹做的叛逆事不少,也不差這一件。
相比之下,江夢合骨子裡同樣矜貴高傲,即便在還未嶄露頭角的時候被人冷嘲熱諷,依然如不可攀折的藤蔓崎嶇生長。
讓這樣一個人被迫低頭,印芸竹肯定心疼。她沒辦法在兩者之間做到平衡,就取捨其一。單松月好歹有印璇,江夢合離開自己,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自己還挺白眼狼的,她想。
“不走,我要留下來蹭飯。”江夢合用開玩笑的口吻咬耳朵。
兩人的親密互動被印璇看在眼裡,小姑娘沒見過世面地大呼小叫,強行擠到她們中間。
“你們不在乎我,居然敢當著我的面親熱,我要告狀!”
“這就要告狀了?以後我們有別的小孩疼可怎麼辦?”印芸竹有意逗她,捏住印璇的臉頰往外扯。
隨口一句說出真心話,印璇愣住,連喊疼都忘了:“什麼小孩?”
江夢合清了清嗓子,在事情還未有定論時,不想先聲張。不巧的是,單松月剛好開門,端著切好的冷盤上桌,她們的對話盡數落入耳中。
大人的腦子在這方面轉得更快,她身形頓住:“你們要養孩子?”
這件事太出乎意料,以至於她以為對面兩人在開玩笑。光是兩個沒有腺體的女人生孩子,就太值得深究了。
簡直聞所未聞。
眼見瞞不住,印芸竹摸了下鼻頭解釋:“不是親生,打算領養一個。”
“貝嘉麗走了,我一個人在家沒有社交,江夢合又早出晚歸……”她回複。
母女隱形的屏障悄然破開,敞開心扉的談話沒避開另外兩人,讓單松月的脾氣無從發洩。她把菜碟緩慢挪到桌面正中.央,似是在思索。
客廳的冷風吹得衣角款款,擺在頂上的綠蘿垂下莖葉搖曳。在氣氛凝滯時,印璇忽然大叫一聲,打破這份沉默。
“你要和江江領養小孩!”她抱住印芸竹的大.腿,仰起渾.圓的臉,語氣滿是質問。
這話直白露骨,印芸竹羞赧得紅了耳廓:“你聲音小點……”
“我不同意!”印璇一蹦三尺高,又噠噠噠跑到江夢合面前,撒嬌討好,“江江,你們為什麼要養小孩啊,有我一個還不夠嗎?”
即便算不上大富大貴的人家,從小到大印璇都是焦點的存在。印芸竹和單松月把她養得很好,關懷和親情沒少過,物質上的條件只要不太過分,全都會滿足。
一想到以後會有別的小朋友來分寵愛,她心中生出難以抹平的疙瘩。
自家小孩在別人面前又扭又蹭,單松月急得放下碗碟,瓷器在木質桌面磕碰,發出沉悶的動靜。
“大人說話,你小孩插什麼嘴?”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小孩!”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印芸竹求助地看向江夢合,同樣看到後者眼底的為難。
“又不是你要,你瞎嚷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