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處機:“難道這雙眼睛就真的治不好了嗎?”
馬鈺一向平和的笑容也越發苦澀,他說:“這如何說得準。”
那日丘師弟領著喬衡回到終南山,他心中歡喜不已,心想,好師侄,總算認清完顏洪烈的真面目了,那等吃人的地方不待也罷。結果還沒容他高興多久,就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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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起王處一一事:“你五師弟的事我已知曉,先不從感情上來說那事他做的就有失長輩身份,單就事論事的話,他也有失公允,是他做得不對。”
馬鈺不提還好,一提起王處一,丘處機心中就湧出一股憤鬱之情。
馬鈺知他近日因喬衡一事在心中積壓了頗多火氣,暗歎一聲,繼續說:“我已斥責五師弟,他閉關前,託我給志康師侄捎來一柄利劍當做賠禮,那劍我看過了,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聽見王處一已閉關,丘處機嗤笑,“好個縮頭烏龜!連個臉都不露,讓大師兄替他賠禮道歉是個什麼意思,他好大的排場!這個時候倒是送劍來了,那麼好的劍,這個時候怎麼不再來一句‘豈不是在逞劍器之利’了?他左也是理,右也是理,他這是把我丘處機座下的弟子當成什麼玩意來哄了?!”
馬鈺見他越說越刻薄,本想攔一攔,勸一勸,然而他最終還是任丘處機說了下去。讓丘師弟把氣撒出來也好。
王處一這邊的情況也說不上好,他說是閉關,其實不過是藉著這個由頭與眾人避之不見罷了。
他就是不明白了,他是有錯,可他原以為大師兄會輕拿輕放,頂多做做樣子的教訓自己一下,怎麼就突然大發雷霆了?當初大師兄也是不願丘師兄在賭鬥中勝出的,這是突然變卦了?
“進來!”王處一強壓住不耐。
趙志敬從門外進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弟子禮,說:“弟子見過師父。”
“為師不是說過我已閉關了嗎,若無要事就從我這出去!”
趙志敬被他的口氣嚇了一跳,頭也不敢抬地說:“師父前日讓弟子注意著些志康師弟的動靜,師父送去的那柄劍師弟他是收下了,只是……”
“有話直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弟子……隱隱約約聽聞志康師弟,好像是雙目失明瞭。”又是隱約,又是好像,趙志敬也拿不準。
“他又怎麼了?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這事也值得跟我……”王處一一下子停住了話頭。
王處一驚愕地問:“失明瞭?”
趙志敬回答:“聽說是。”
王處一又問:“什麼時候的事?”
趙志敬的模模糊糊地答:“弟子也知道得不多,聽尹志平說,志康師弟好像是在跟一個叫做郭靖的小子比武的時候就看不見了,不過師弟武藝高強,縱是雙目無法視物,仍勝了一籌。事後,丘處機瞧著他神態不對,志康師弟見自己瞞不過,這才吐露了實情。”
有那麼一瞬間,王處一彷彿覺得有人迎面扇了自己一耳光。
當下,他也不假裝什麼閉關了,一躍而起,大步向室外走去。
趙志敬不知他要去哪,只好老老實實的跟在他身後,又忍不住好奇心,問道:“師父,我聽說志康師弟是那金國完顏洪烈的兒子?”
王處一:“這話也是你能亂說的,他俗家姓楊,與完顏洪烈有什麼關係!”
……
閉上眼,再睜開,目之所見只有一片黑暗,無所謂前無所謂後,更遑論東西南北了。
久違的黑暗降臨,喬衡適應過初期的不適階段後,就又恢復了之前的行動自如,他已一種堪稱詭異的平靜心態接受了自己目前的狀況。
他的一舉一動都如他還未下山時,正常到反常到的地步。
他沒有去考慮此時的丘處機該是多麼的痛苦,更沒有去想馬鈺是如何的為他的病情絞盡腦汁。不是他已經自暴自棄不去關注這兩人的一言一行了,而是在他心目中,連他這個當事人都沒有傷心欲絕,旁人再難過又能難過成什麼樣子?
他坐在窗戶旁邊,身處於一片光影交接處,窗欞的影子打在他的手上,一片陰影交錯。
他手中拿著一本合起來的書冊,封面上只寫著三個字——。
當然,這只是手抄本。
他的手指在這三個字輕輕摩挲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揭開了一頁紙。
紙頁上留有墨痕的位置,與毫無字跡的空白處,摸起來的觸感是不同的。然而已經習慣仰賴自己雙眼的正常人,很難察這種細微的不同,不過對於雙目失明只能依賴其他感知途徑瞭解世界的人來說,就不是什麼難題了,不過也僅僅限於察覺到不同,要想透過觸控墨痕分辨出每一個字是什麼,大概只比天方夜譚稍好一點。
但是,喬衡做到了。
他能透過只觸控紙張上的墨痕,就判斷出上面寫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