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祖想了想道:“先別說了。爛在肚子裡吧。”
胡氏滿面愁苦:“你說要是真的,這孩子該多可怕,咱們可得小心看著小北。”
張耀祖有些好笑地看著胡氏:“你這人就是愛多想,這麼長時間了,小寶也沒拿小北怎麼著呀。”
胡氏道:“現在沒怎麼著,誰知道以後呢?我先前只以為小寶只是慣懷了,又是小孩子氣性,大不了沒準就好了。可是老話說得好,三歲看老,若他真有這心腸,大了會更可怕。”
胡氏憂心忡忡地做飯,一家人吃飯時,她的心情還是不見好轉,張小草姐妹倆連聲問她怎麼了,胡氏勉強笑笑說,沒啥,吃飯吧。
他們剛吃完晚飯,羅氏和老張頭就來了。
夫妻倆看到老兩口一齊到他家來,趕緊起身熱情迎接:“爹,娘,你們來了?吃了沒?鍋裡還有飯呢。”幾個孩子也上來打招呼。
老兩口看上去心情都不錯,羅氏滿臉笑容地說道:“不用麻煩了,我跟你爹吃過才來的。”
羅氏看看四個孩子,和顏悅色地對張小草說道:“小草,你帶著弟弟妹妹去別屋玩去,我跟你爺和你爹孃說會話。”
“哎。”張小草領著弟弟妹妹到她和張小枝的房裡去了。
羅氏和老張頭說著就坐了下來,老張頭跟張耀祖聊了一些田裡的事,羅氏則跟胡氏閑談些家長裡短。胡氏深知,這兩人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是有啥事才來找他們的。
果然,羅氏說著說著就進入了正題,她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問道:“老三媳婦,你猜今兒晌午家裡哪位貴客來了?”
胡氏想了想,說道:“晌午我不在家,是我舅舅他們來了嗎?”
羅氏搖搖手:“哪裡是他們。”
胡氏老實承認:“那我就猜不著了。”
羅氏笑道:“我料你也猜不到,不是別人,他呀是小寶學裡的先生,劉先生。”
胡氏確實沒有料到這人會來他們家。
張耀祖也一樣沒有料到,但因著他上次在劉先生那裡受到了冷遇,再加上小北已經拜了李先生,因此對他也就那樣吧。夫妻倆驚訝歸驚訝,但並沒覺得有多歡喜。
羅氏對夫妻倆的反應略有些不滿,接著說道:“劉先生說小寶不但聰明,還有根基,在學裡也是數得著的,好好培養,將來肯定能成大器。他這麼一說,我跟你爹那個高興,你說我們辛辛苦苦地供他讀書,不就是盼著將來有出息,好光耀門庭嗎?”
胡氏笑得有些勉強,敷衍了幾句。
羅氏接著又說:“讓我跟你爹高興的事還不止這一件,後面還有哪。——人家劉先生說,咱們家不光小寶聰明,小北也不錯,索性他就一起收了去。”
這個訊息確實夠讓胡氏和張耀祖震驚的,兩人瞪大眼睛半晌沒說話。
老張頭也插一句話道:“劉先生還說了,考慮到咱們家供兩個孩子有些難處,就主張小北的束脩可以分次交,你們上次不是找過他嗎?”
夫妻倆面面相覷,一時仍不知說什麼好。
說實話,這個訊息若是在半個月前告訴他們,兩人鐵定激動得不知所措。然而現在,時而境遷,他們驚訝歸驚訝並沒有多激動。
羅氏見兩人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激動,多少有些敗興,她神色不悅地道:“怎麼?這不是件大喜事?”
胡氏笑了笑,說:“娘,你聽我說,放在以前,肯定是件大喜事。那時候,耀祖帶著小北也去求劉先生了,他沒有答應。如今,小北已經拜了花蓮村的李先生為師了,下月就要去上學了,而且人家李先生連束脩都沒要,只說到教上一段時日後,我們看著給就行。你看這……”
羅氏臉色一沉,慢慢說道:“小北拜李先生的事我們早知道了。可是我聽說那個李先生是個年輕書生,又沒帶過學生,他能教好小北嗎?你可別耽誤了孩子。”
老張頭也說:“老話說得好,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老三,你們兩個可得好好考慮考慮。”
胡氏就納悶他們當時求劉先生他沒答應,怎麼現在突然到家裡主動來找他們了?這中間究竟發生了啥事?胡氏又想起前些天,王世虎的娘來訪的事。這兩下裡一聯系,她就有些明白了,肯定是王世虎鬧著要去花蓮村讀書,劉先生知道了,就怕李先生跟他爭。哼,這人挺雞賊嘛。
老張頭和羅氏話已說完,就站起身來,說道:“你們兩個好好琢磨琢磨吧,我們老兩口也是為了你們好,我們總不能坑自己的親孫子吧。”
胡氏想著他們偏向張小寶,再想著王二孃的話,再想想李家母子的為人和對他們的態度,她連想都不用想,便說道:“爹,娘,我跟耀祖不用想了,我們就把小北送到花蓮村讀書。劉先生那兒,你們替我們好好說說就行了,就說我們謝他的好意了。”
羅氏愣了一會兒,突然語氣加重:“老三媳婦,你這人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呀?這送上門的好事你也能往外推?”
胡氏道:“娘你就當我傻吧,我們家既然已經跟人李先生說好了,就要說話算話。”
老張頭不滿地看了三兒媳婦一眼,他盯著張耀祖的眼睛說道:“耀祖啊,你才是一家之主,這種大事該你來做主。爹聽聽你的意見。”
張耀祖本來覺得媳婦的意見也不錯,他爹這麼一問他不禁又猶豫了。
胡氏生怕張耀祖會拖他們娘倆的後腿,她當下就看著張耀祖道:“孩子爹,你自個兒想想,當初你在劉先生那兒他是怎麼對你們爺倆的,你再再想想,李先生知道咱家沒錢都沒提束脩的事。咱們做人不能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