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強硬地掰開鐘鼓的手,將十禾拽過來,緊緊攥住她的手於掌心,側身橫在她和鐘鼓之間,把十禾擋在身後。
鐘鼓凝視著他,眉心微微抽動,掌心的光轉瞬間消散無蹤。
兩相對峙之下鄢墨的臉像是被打了一樣難看,他許久才從牙縫中吐出一句,“兄長近來可好?”
鐘鼓看著他,靜默無言。
他的眼中佈滿猩紅血色,倏然笑開來,聲音卻格外冷漠且緩慢,如料峭寒風般刺骨“我忘了,兄長於九天之上萬人敬仰,奉為神明,又怎會不好?”
鐘鼓抿唇面色微微泛白,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你自小便是如此,如今也是如此,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什麼都放不進眼裡。”
“長歌。”鐘鼓蹙眉打斷他,卻沒有下文。
鄢墨向前一步,眉梢上挑似有不耐,卻仍不依不饒道“兄長好像忘了,長歌已經死了,死在了九幽臺死在了混元境。”又像是恍然了悟般驚奇。
“哦,我忘了!我沒有兄長,同你更沒有半分血緣,沒有父親自然不會,有什麼兄長,你這樣的天神若有個我這樣的兄弟,應當是極恥辱的事。”
鐘鼓唇上血色盡褪,喉頭幾滾卻只是垂下眼簾,喃喃道“是我沒有護住你,你怪我,也是應當。”
鄢墨用力在鐘鼓眼前,揚起與十禾緊握的手逼問“我想要的,我有的,沒有的,你都有了,如今連區區一個女子,我唯一心愛的,你也要從我手裡奪走麼?”
鐘鼓默了許久,半斂了眉目,心頭湧上一絲無奈苦楚,沙啞道“你上天界屠戮眾仙罪無可恕,可你若悔改四海江河八荒六界,皆為容身之處。”
鄢墨鬆開了十禾的手,撫掌大笑,笑的直偏過頭去,眼角眉梢皆是譏諷之色。
“悔改?我悔改?該改的難道不是這天道麼?我自生時便是錯的?從頭到尾都是你們說我凶煞,必禍六界,我可曾做過什麼?我究竟罪了那方神佛,竟都這般容不下我?”
垂在一旁的五指倏然收起,微微發顫,最終直接闔上了雙眼,勉力維持鎮定“你若願意回頭,你我還是……”
鄢墨面上陰雲密佈,倏然側目橫眉冷道“回頭?那人殺我阿孃,丟我入混元境,毀我靈根之時,你怎麼不勸他回頭呢?我於混元境,任人欺辱,受盡非人折磨時,你怎麼不勸那些妖魔善良?整整一萬年,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麼?”
鄢墨舉步緊逼鐘鼓身前,咬牙低喝,語調陰冷“我心脈俱斷,靈根盡毀,真身也成凶煞怪胎,我身上,六千四百八十九道傷疤,道道刻入骨髓,你同我說良善?你可知,你不配!眾生皆不配!”
是啊,他不配,眾生也不配啊……
面對鄢墨幾乎字字泣血的言辭,鐘鼓發覺,他全然是無措的沒了言辭。
“長歌……”鐘鼓被逼得步步退後,他心神巨亂,神色中滿是哀憐,幾乎無法站穩。
涯畔,落石滾動下墜,只差一步距離,鐘鼓便要退至邊緣,再無可退,可鄢墨卻收回了即將邁出的步伐,背過了身。
見鐘鼓這般神情,鄢墨卻只覺滿心嘲諷,幾欲作嘔,他斜斜挑眉,似喜似怒,神色難辨“我還真是,厭極了你這般偽善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