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簌簌落葉隨風飄蕩,於青玉紗袍上滑落,還有幾片勾在鐘鼓腰間素白宮絛之上,絕對算是幅絕世美男圖。
十禾砸吧兩下嘴也坐到了鐘鼓身邊,吃起了方才還未吃完的糖人。
鐘鼓倏爾睜開雙眸,十禾正坐在他身側吃糖人,待到與鐘鼓眸光相對時,十禾手中糖人已吃完了,只剩下了根光禿禿的木籤。
“嗯,額……”十禾見鐘鼓直直盯著自己,以為是自己蹺二郎腿的緣故,便自覺把腿挪了下來,適才發覺他盯的不是自己的腿,而是她手中的竹籤。
十禾尷尬地湊到鐘鼓身側,商量道“那個,師尊,我去給你買一個?”
鐘鼓收斂眸光,輕咳一聲道“不必了。”那面頰隱隱泛了些許紅光。
月已西沉,日已東昇,朝霞薄雲纏綿交染,織就灩灩緋紅。
鐘鼓抬手原想替她摘去髮間落花,恰巧十禾腕上紅光再度流轉,帶著股銳利的痛意,疼地十禾捂住手腕,彎下腰去,避開了鐘鼓的觸碰。
“嘶,師尊。”
鐘鼓原本抬起的手換了方向,捏住了她腕上華光流轉,逐漸縮緊的紅玉鐲,眸中閃過一絲錯愕。
淺淺溫涼於腕間止住了痛感,紅玉鐲被鐘鼓緩緩褪出,放在她手心。
十禾捏著鐲子怪異道“也不知道這個紅玉鐲子怎麼會這個樣子。”
鐘鼓道“這是血玉,因十指連心,取用的是十指指尖血,可與心通。”
十禾愣住了,十指連心,取血應當是極痛的。
“鄢墨他……”十禾乾笑兩聲,握住手心的紅玉鐲,想轉移話題,卻發現一開口就是鄢墨。
“他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鐘鼓蹙眉問道。
十禾的心口猛然滯痛,像是被什麼沉鈍的東西,重重一擊。
他……
他被狐狸仙迷了心神,恐怕要著道入局,最終躲不開命喪九幽臺。
可她要怎麼給鐘鼓開口呢?
十禾垂下眼,彎下膝蓋,直挺挺跪在了鐘鼓面前,做足了請罪的姿態。
鐘鼓想扶她起身,她卻執意鬆開了手,撇過了頭。
“十禾,向師尊請罪。”
“但說無妨。”鐘鼓微斂眸色,嘆道。
十禾伏下身子,一如她初見鐘鼓般匍匐在地戰戰兢兢。
當初抬頭時的驚鴻一瞥,鐘鼓立於黃泉路上,那一地的曼殊沙華不及他萬一的風華,迷離了她千年的時光歲月。
可如今,只有那惶恐依稀如舊。
十禾頓覺心口鈍鈍發痛,喉管發緊,連吐字都格外的艱辛。
“五百年前,我入輪迴,不是貪戀紅塵。”
鐘鼓的神色依舊清清淺淺,微斂雙眸,靜待十禾的下文。
時隔五百年,這是十禾頭一回告訴旁人此事,她閉著眼,略去對鐘鼓的那番隱晦心意外,磕磕絆絆地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盡數告知。
“我依據古隕書所載之法,書了命格簿,同天帝打了一個賭約,只要我以……”
鐘鼓微斂的修眸中,泛起點點波瀾,莫名的暗浪於眼底不斷翻滾湧動,又逐漸歸於平靜,一如往昔。
十禾以額觸地,看不到鐘鼓的神情,語調也微微顫抖,連牙關都在打戰。
“任憑師尊處置。”
十禾說完後,胸口的鈍痛感都略為輕了些,她重重地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