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耳朵一癢, 小鳥似的縮了縮脖子, 說話有點不利索:“隨、隨便你啊!”
她垂下眼, 視線落在萬玉深的小臂上。他的手規規矩矩地交叉在她身前,沒有亂動,似乎只是個親密的姿勢。
……親密。
好像從昨晚開始,從他滾燙灼熱的氣息灑在她臉上開始,就有什麼東西不太一樣了。
她說不清道不明, 可又明明白白感覺得到。就像萬玉深從前最多摸摸她的頭, 或是伸手替她別一別頭發, 而現在卻從身後摟住她……還那麼自然。
穀雨莫名想起了那天在禦花園的宮宴,靜謐無人的角落, 萬玉深沉默而英俊的臉靠近她時, 有一瞬間, 她覺得他是要做些什麼的。
而她自己……似乎並不想阻止。
萬玉深看著她耳後一小塊柔軟的面板,側臉上細小的絨毛, 長長的眼睫顫著, 心裡一陣陣滾燙, 卻沒有進一步動作。
他有兩輩子的耐心,並不急於一時。現在人在他眼前, 伸手就能圈進懷裡,偶爾臉紅一下,他就覺得心都要化了。
萬玉深沉默著不說話,穀雨就理解出了另外一重意思,後背薄薄地生了層汗, 在他懷裡掙動起來:“你別瞎想,我、我可要睡了!”
萬玉深正看她出神,她一掙動,他下意識就圈緊了雙臂,以絕對的力量輕而易舉地把人壓制在懷裡。
這下胸膛和後背嚴絲合縫,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起。
穀雨覺得自己聽見了對方的心跳。
一聲一聲,沉穩而緩慢,漸漸和自己的心跳重合。
她恍惚覺得這氣氛難以控制,不安分的天性作祟,於是更強烈地掙紮起來:“你松開我呀!”
萬玉深回過神,自覺摟得太用力,這次便由著她掙開了。
穀雨從他懷裡逃出來,竄到幾步之外,捏捏袖子,又摸摸鬢發,瞪著他:“你愛睡哪兒睡哪兒,我可要歇下了。”
懷裡沒了溫暖柔軟的觸感,將軍面上一片平靜,心中卻遺憾得想把人擄過來。他雖然想留下來,但畢竟以她的想法為先,便試探著問:“在這兒?”
穀雨立刻一炸:“沒別的地方了嗎!”
將軍心裡嘆了口氣,怕她生氣,只好點點頭:“知道了。”
他走到床邊,彎下腰替她把床重新鋪了一遍,不過片刻功夫,淩亂的床鋪變得齊齊整整。將軍直起身,又順手把床帳放下:“早點睡。”
穀雨瞪著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看他居然真的向外走去,忍不住出聲叫他:“喂!”
將軍停下,半轉過身,眼中寫著詢問:“嗯?”
穀雨咬住嘴唇,一臉猶豫。萬玉深也不急,就靜靜等著。穀雨糾結半晌,眼睛飄向一邊,問他:“你……你還有別的房間收拾好了?”
萬玉深一揚眉,心中不曾透過的關竅一瞬間動了動:“……沒有。”
穀雨攥著袖子,眼神飄得不知道在看哪兒:“那……那你……”
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打臨川到京城,她孤身一人,周圍什麼都變了,有很多個夜裡她都做著紛亂的夢。將軍府家大業大,人心難測,她心裡藏著諸多不安,只知道一點……萬玉深不會害她。
於是最初的夜色中,聽著房間裡另一個人均勻和緩的呼吸聲,她才能睡得安穩。
到如今,已經聽習慣了。
“若是實在沒地方,”穀雨說得艱難,最後幹脆把臉偏向一邊,“你就在這兒搬個榻來……我就是好心怕你睡不好,別多想!”
萬玉深望著她半晌,嘴角慢慢勾起一個笑容。
穀雨卻眼尖地用餘光瞥見,頓時惱羞成怒地炸了毛,轉過臉怒瞪他:“你笑什麼!”
將軍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嘴邊,試圖擋住笑意:“沒什麼。”
穀雨一指他:“你還笑!”
“不笑了,”萬玉深笑著道,“我這就去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