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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
堂屋中“嘭”的一聲,在夜色中格外突兀,把門外立著打盹的小丫鬟嚇得一哆嗦。
“荒唐!”萬老將軍把桌案拍得砰砰響,“我幾日不在,竟能出這等荒唐事!”
趙氏冷漠地坐在圈椅中,不甘示弱道:“如今瑩瑩都被趕走了,你兒子直接帶著那個野丫頭搬出府去,到底誰荒唐?!”
老將軍氣得胡須發顫:“搬得對!小雨進我萬家,受了這種委屈,他日我若遇見老谷,有什麼臉見他!”
一提起谷家,趙氏的臉色更不好:“受什麼委屈了?你別忘了,谷明謙現在不過是個地方知府,阮家和我們家門當戶對,阮瑩知書達禮,那野丫頭哪點能和她比了?”
萬老將軍指著她:“你簡直不可理喻,一把年紀了,越活越回去!”
老夫人趙氏乃高門嫡女,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這時一氣之下從椅上站了起來:“那你就由著那野丫頭攪和得將軍府分家嗎?”
萬老將軍一拍桌子:“這樣對小雨好,我沒意見!”
趙氏陰沉著臉色沉默片刻,然後才冷笑一聲:“老爺,你這麼著我就想不明白了。”
萬老將軍皺起眉。
趙氏冷道:“當年那事……又不是我們對不起谷家!”
萬老將軍一怔,忽然沒了話,半晌之後才嘆了口氣,揹著手走出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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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熱過一天,穀雨每天抱著扇子,涼的吃了一堆,終於吃壞了肚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萬玉深送走了郎中,坐回她床邊,皺著眉給她擦掉額頭的汗。
穀雨沒什麼力氣,又熱得很,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小聲道:“扇扇風行嗎。”
萬玉深還是皺著眉,一手抄起那把閨閣少女用的刺繡花鳥團扇,一手覆在她小腹上。
穀雨眨巴下眼睛,看他面色嚴肅地打那把扇子,著實有趣,忍不住眼睛一彎笑了出來。
萬玉深掌心很燙,源源不斷地向她小腹中傳入暖意,穀雨感覺那股墜墜的涼意消散不少,十分熨帖,遂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你這手挺好用。”
她最近過得舒服,雖然一直等著婆婆再上門大戰一場,但不知怎麼回事,始終沒來。於是也沒人管教她,除了萬玉深對她頗多約束,又是不許貪涼,又是必須早睡,穀雨陰奉陽違,每天招貓逗狗禍害將軍,幾乎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年少光陰。
原本她練功夫也算勤奮,雖然沒什麼天分,但好歹每天比劃比劃,也算有些武力傍身。最近功夫也懶了,穀雨看了看自己軟綿綿躺著的樣子,覺得實在無言面對師父他老人家。
正想著,敞開的門扉被人叩了兩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喲,怎麼了這是?”
穀雨一激靈,心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萬玉深手下姿勢不變,坦然地看過去,點頭示意:“傅兄。”
萬小將軍的新府也有親兵守衛,但對於傅千引來說還是來去自如。他跨過門檻,嘖嘖稱奇地打量這間閨房,最後走過去拍了拍萬玉深的肩膀:“服氣了。”
穀雨推開萬玉深的手,從床上坐起來,乖乖叫了一聲:“師父。”
傅千引“哎”了一聲,手中扇柄一敲她的腦袋:“怎麼病病殃殃的?最近是不是懶了?”
穀雨捂住頭,委屈道:“太熱了啊。”
萬玉深伸手在她被敲的地方揉了揉,朝傅千引涼涼掃去一眼。
傅千引手一攤:“行行行我手賤——現在有空嗎?說正事。”
萬玉深看穀雨。
當著師父的面,穀雨不好意思顯得太膩歪,連忙手腳並用去推他:“你快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