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腥氣,又泛著一絲甜味,就像是……血的味道。
大太監弓著身跟在皇帝身後,被這詭異的氣氛逼出了冷汗,後背濕了一片。
乾安帝卻神色如常,一直沉默著走到盡頭,向左拐,推開最後一扇門。
大太監不敢抬頭,卻在門開的一瞬間,忽然覺得渾身一冷。
浮動的白霧從門中逸出來,乾安帝抬腳走進去,龍袍下擺很快被浸濕。大太監硬著頭皮跟進去,抬頭一看,發現這是個極大的宮殿。
比養心殿還要大,四方之內鋪了無數紅燭,暖光映亮了整座殿堂。而燭光交錯的中心,立著一方碩大無比的爐鼎,正絲絲噴吐著白氣。
這煉的是什麼丹?竟然吐的是涼氣?
大太監不敢多看,眼觀鼻鼻觀心地在一旁候著,沒覺出一絲仙氣,反而覺得處處透出一股陰邪。
“陛下。”
郭霖從爐後走出來,手垂在袖子裡,似乎正往下滴著什麼。
乾安帝眉目中簇著焦慮,眼神狂熱,抓住郭霖的手問:“愛卿,這九轉金丹還有多久可成?”
郭霖微微一笑,站在霧氣當中,若仙人一般。
“陛下莫急,若長生輕易便可求得,人間還會有什麼疾苦?”
老皇帝心中虔誠,立刻點頭:“愛卿所言極是,是朕冒進了。”
郭霖轉身,輕輕撫著雕花繁複的爐身,低聲道:“這丹爐是臣畢生心血,如今不過剛剛讓它睜眼而已,還遠未蘇醒。”
大太監聽著瘮得慌,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一眼,嚇得腿一軟。
那方士手指間竟滿是鮮血!順著他慘白的手背,一縷一縷淌進衣袖裡。
乾安帝卻絲毫不覺生畏,眼中透出一樣的痴迷之色,把手貼在丹爐上,露出手背上星星點點的斑。
“時辰已到,陛下請看,當苦痛燃燒成灰時,神的光輝便會降世……”
乾安帝喃喃地跟著他念,神情幾乎痴狂。
大太監渾身發冷,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就見那方士不知觸碰了什麼機關,龐大如怪物般的丹爐忽然震顫起來,周身雕刻的十二指獸口中閃過刺目的光芒。
然後他毛骨悚然地聽見,丹鼎之中,傳出了聲嘶力竭的啼哭——
—
穀雨坐在院中曬太陽,房裡的丫鬟和朝華一邊一個打傘扇風。她今早沒去請安,就叼著塊糖,舒舒服服地坐著。
早上郊外大營裡來了急信,萬玉深被緊急叫走,看樣子是大事。
穀雨從他走之後就閑待著,她知道今天自己不用找上門,別人自會找來。
果然,剛過了平日早茶一刻的工夫,她小院就來了人。
“穀雨!”
趙氏被大丫鬟攙著,一跺柺杖,冷著臉罵她:“你要反了是吧!”
穀雨揮揮手叫丫鬟讓開,自己從椅上站起來,冷笑一聲。
“您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我幾時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