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愣住了。
阮瑩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張她傾慕已久的臉,發現真的沒有一絲玩笑之色,眼淚便決堤一般地流了下來。惡毒的視線透過朦朧淚眼射向穀雨,含著不加掩飾的嫉恨。
她知道萬玉深從來沒有給過她機會,平時避她如蛇蠍,可她總還想著會有那麼一天,他能發現那個女人根本沒有自己愛他。
……那個女人!
穀雨愣了一兩秒之後,被阮瑩瞪得回過神來。她壓住嘴角,心頭那股鬱結之氣驟然一空,蕩著一個飄飄的大字。
……爽。
她毫無畏懼地瞪過去,臉還繃著,眼角眉梢裡卻盡是痛快。阮瑩哪裡看不出來,恨不得撲上去撕她的臉。
萬玉深看著她哭哭啼啼地不肯動,眉心一折,繞過她向屋外走去:“我叫林青幫你收拾。”
阮瑩又去抓他的胳膊。萬玉深好像身後長了眼睛一般,也看不清走了個什麼步法,穀雨只看見他身形一晃,眨眼人已經到了門外,阮瑩急急抓出去的手頓時撲了個空。
……忽然就有點想笑。
為了掩飾這股不合時宜的笑意,穀雨連忙咳嗽兩聲,回身朝丫鬟招了招手:“來把這碎瓷片收拾了。”
方才將軍的表態已經十分明顯,丫鬟心裡明鏡似的,看也沒看錶小姐一眼,應了聲便開始收拾。
阮瑩渾身發抖地盯著她,半晌後抬起手指,咬牙切齒道:“賤人!”
穀雨心裡快意,也知道口舌之爭的人已落了下風,遂氣定神閑地笑道:“哎喲,這將軍府都教了阮大小姐些什麼玩意兒,還是趕快回家去吧。”
阮瑩還想說什麼,就聽門板被敲了兩聲,林青的聲音傳進來:“表小姐,請吧。”
穀雨垂下眼睛,從桌上拿過茶具,等阮瑩“嘭”地摔上門之後才笑了一下。
她噙著那絲淺笑,慢條斯理地用開水溫了茶壺茶杯,換上新茶,沖水八分。待泡開,慢慢地倒入杯中,清甘的茶香氤氳而起,她嗅了一口,抬起眼。
看見屋裡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人,正平靜地看著她,微微含笑。
穀雨莫名手一抖,不知怎麼有些心虛:“你嚇人玩兒呢!”
萬玉深勾著嘴角搖搖頭,走過來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一隻杯子,推到她面前。
穀雨撇撇嘴:“憑什麼給你倒茶。”
將軍不說話,就只看著她笑。
他平時不常笑,又經年玄黑衣著,佩著劍,看著總是過於肅殺。可他露出一點笑意的時候,整張冷冰冰的臉就好像生動起來,劍眉下寒星般的一雙眼,含著一點說不出的暖。
穀雨偏開眼,問:“她走了?”
將軍勾唇點頭:“嗯。”
穀雨哼哼兩聲,拎著茶壺給他斟了七分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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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禁處,幽深地宮。
乾安帝走過窄窄的樓道,腳步聲踏出迴音。他腰背挺直,昂首挺胸,完全看不出前一日形容枯槁行將就木的模樣。
太醫院那幫廢物都道是先帝庇佑他渡過生死關,只有他知道,救他的是神。
只要他虔誠,神會助他羽化,登頂長生仙境!
樓道很長,兩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扇封起來的木門。越往裡走,空氣中的味道就越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