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京郊安華大營裡,萬玉深一踏進屋簷下,滿座兵士立刻騰地起立,齊整地見禮。
“不必多禮。”萬玉深一壓手,穿堂走到主位上坐下,眾兵士才坐下。
安華大營統領馮鎮曾是萬老將軍的副手,當年在北境看著萬玉深從朗朗少年長成一代名將,待他如父。
萬玉深對馮鎮極為敬重,每逢議事必先過問馮老的意見。
馮鎮坐在他左側,坐右側的林青遞上一封戰報:“將軍。”
萬玉深一看那北境大營獨有的蓋章,眉尖一挑,心裡已經有了底。
拆開信,駐紮在西涼關的副將何鐘那粗曠如本人的字跡映入眼中。萬玉深匆匆看過,眉心折了起來。
林青凝重道:“將軍,蠻子……”
萬玉深點點頭,把信紙鋪在桌上,指尖敲了敲。
“之前陛下宮中遇刺,訊息傳過了西涼關,蠻人又不安生了。”
馮鎮一輩子都在北擊蠻族,見過太多飽受顛沛流離苦的大安子民,連自己的幼子都死於蠻人獠牙之下。沒有人比他更恨蠻子,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那群瘋狗。
他攥起拳頭在桌上一剁,冷笑道:“他們十部之內怕是又在狗咬狗,當年老拜丘已是茍延殘喘,如今他遍地的兒子可不是要爭著攬功。”
萬玉深點點頭。
他上次北擊歸來時,已有探子傳信,說蠻王拜丘快不行了。蠻族自稱流著狼的血液,他手下的兒子們各個兇殘,都想著論功稱王。這次借機在邊關搞些動作,便是不知那個王子在試探。
西涼關有何鐘駐守,他並不擔心。真正令他心中不安的,是身後這座深不見底的皇城。
前世他死時,蠻子正要大舉來犯。那時何鐘已戰死,馮鎮也已病逝,偌大京城再挑不出一人可去前線。
滿朝文武都在為萬家求情,甚至蕭長衾都松動了態度。可乾安帝心魔已生,罔顧天下民心,賜死將門上下……萬玉深是含著家國恨走的。
他的大安要如何,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要如何,他拼了命想護住的那一方屋簷將何處安放,屋簷下他放在心裡的人又該如何自保。
……這一世,即便妄誕,他也要以一人之力,扭轉乾坤。
萬玉深面沉入水,和眾將士商議過後,連下三道命令,交由斥候千裡奔襲,傳達給北境的何鐘。
安華大營因馮鎮的緣故,全都忠於萬小將軍,因此戰報來去悄無聲息,絲毫沒有驚動朝堂。
議事畢,萬玉深攙著馮鎮把他送上馬車,回來仍舊坐回椅上,盯著對面牆上掛著的大安地圖,沉默不語。
林青打點好後事,溜達進來,看他心事重重,寬慰道:“將軍放心,何鐘聽了命令,絕不會妄動的。”
萬玉深點頭,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對了——”林青忽然又露出了賊眉鼠眼的笑臉,“啪嗒”一聲往桌上放了個東西,“還沒和嫂子說呢?”
萬玉深睜開眼,拈起那枚金色的物什,露出一點微末的笑意:“還沒。”
林青嬉皮笑臉道:“要我說,趁早說了得了——以後幹什麼也方便不是?”
萬玉深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沒說什麼,起身出門,大步往將軍府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