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鬱,我不敢相信,你真的娶了我。就是以後你休了我,我也是你的結發妻子。”
“再胡說。”他打斷道:“不許再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了。”
“我打進宮那天就不敢想,真的能永遠在一起。我好怕有一天要和你分開。”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只要你願意,不怕有一天……我大概總要最後拼那麼一回,不知道結果。”
“你就是一輩子都在闖都在拼,我最喜歡。只要和你一起,我什麼都不怕的。”
他在她頭上吻了一下,未來不明朗,卻那樣安心。
黎王宮裡芙蓉帳暖臥鴛鴦,無限恩愛。白粲府裡任素節這邊卻是孤燈隻影,悽涼無限。
自從搬進白粲府裡,自己從堂堂安國侯之女兒,德紹第一美人,高貴榮耀,變成一個敗壞人倫的私生女,她就悲痛欲死。她恨她母親,更加恨白粲。自己的生身父親,竟然是自己很討厭的人。
素節入府之後,白粲盡最大的能力給她最舒適的生活,吃穿用度比她在侯門還要奢侈。他心裡想著,因禍得福也未可知。現在話說開了,自己可以名正言順的作她的父親。
素節來的第一天,管家過來回話,道大小姐如何如何。他聽了愁雲一掃而淨,自己真的有女兒了,正大光明的有女兒。別人要說什麼就要他們嚼舌頭去,他這輩子也從來不把名聲功過當回事,只求自己痛快就好。
女兒在身邊,自己全心全意對她好,她總會認他的。素節能不能作皇後也不重要,只要找個可心女婿,自己保得住她一輩子榮華富貴。想到這裡,他彷彿重獲新生一樣。
黎王今日封妃的事全府上下都瞞著素節一人,不曾想還是要她聽見了。素節悶悶的也不說話,熄燈躺下就默默的哭起來,枕頭褥子濕了一大片。開始只是小聲啜泣,深怕人聽見被恥笑。後來索性嗚嗚大哭出聲,好像不這樣不能發洩出她的冤仇來。偏偏丫鬟睡的死,誰也不曾聽見。素節哭了半天也不見有人聽見,越發氣惱起來。從床上下來,摸著黑,摸到什麼便砸什麼。
好半天丫鬟才被吵醒,點上燈,見屋子砸的一片狼藉,慌張去稟告建令儀。建令儀進屋,見屋子砸的亂七八糟,素節穿著睡袍光著腳在地上站在,上去一掌,怒道:“你個死丫頭,作死啊!”
任素節生平第一次捱打,頓了一頓才反應過來。顧不得哭,手邊的東西都砸了,把床上枕頭朝她母親身上一扔,道:“你們做下沒有廉恥的事,帶累了我,還打起我來了。”
建令儀怒道:“我沒廉恥,沒有我沒廉恥還有你這個人嗎?你弟弟和我恩斷義絕,你也要和我斷幹繫了。你弟弟還能守著爵位花天酒地,你離了我,看你還怎麼作你的千金小姐。如今在人手下混飯吃還不老老實實,動起大小姐脾氣來,不知道此一時彼一時。”
“我又沒要你生我,你何必生我,要我無緣無故受人指點作踐。”
“你好不要臉了,想男人想瘋了不成?為了野男人,要死要活。”
此刻白粲也慌張趕來,聽建令儀嘴裡不幹不淨的說話,女兒光著腳在地下站著,哭得淚人一樣,五髒具裂一般。上去一把將建令儀推倒在地,恨道:“你個賤人,再敢嘴裡不幹不淨胡說,我打不死你。素節是我女兒,我的家當都是她的。若不是看她,看我給你碗閑飯吃。”
建令儀心裡惱恨,但見他如此看中素節,自己雖比不得作安國侯夫人時尊貴榮耀,靠著女兒,後半生榮華富貴是保準了。
“她是你女兒,也是我女兒。我難道不知道疼她。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我還不是要她踏踏實實和你我過日子,別再惦記著黎王。”
白粲要建令儀和下人都退下,度了個木凳在素節跟前坐下,道:“素節,我知道你一時承受不住。可是我是你父親,你不承認也是不行的。我就你這一個女兒,但凡我有的,都是你的。就算你離了安國府,我也保得住你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我這輩子都是為了你啊。”
素節低頭不語,但已有所動容。
“你想嫁黎王,我舍了崇華千畝良田,在所不惜。可是事已至此,是再難有轉還的。不過我想著也未必不是好事。黎王心思不在你身上,你就是嫁了他,將來母儀天下,也是空有虛名,實則悽苦。宮裡建皇後你都看見,如今皇上對她非打即罵,何等悲涼。再有,白雪薔那賤人已生有一女四子,將來長大成人,如何能善待你。女子一生,求的不過富貴安穩,有個如意丈夫。有我在,保管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你也大了,我和你母親這就給你物色個合適人,只要對你真心,別的都無妨。”
素節聽到這裡,又嗚嗚哭起來。白粲訕訕的伸手去拍她的背,她沒有憎惡躲開,這叫他很幸福。
幾日後是白粲的生日,建令儀精心整置了一桌酒饌,向素節道:“今日是你父親華誕,你便改口吧。湊個雙喜。”
素節跪下,捧過一杯酒,道:“父親在上,受女兒一拜。”
白粲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頃刻淚流滿面。
“今生今世,不想還能要你認我這個父親。我白粲一生所為,皆為了這一獨女,能得女兒相認,就此刻就死,也無怨無悔了。”
建令儀連忙道:“這叫什麼話,如今骨肉好容易團聚,以後一家子親親熱熱,素節自然好好孝敬你。”
說著三人抱頭流涕,一家不勝歡喜。
仙雪宮裡,孩子們正在庭院裡玩耍,芷鬱捧著書靜靜讀著。雪薔這些日子有些勞累,在他旁邊摟著雪茸,兩只沉沉睡著。突然醒過來,打了一個噴嚏,接著雪茸也醒了,也打了噴嚏。
芷鬱笑道:“這可有意思了,著涼了。”
“沒有啊,睡著睡著怎麼了。”
“莫不是有人在唸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