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盼著他來,不是救她,只是孤單。到了這般境地她才能徹底認清對他的情分來。她還是對他有請的。
出來後她一直關在家裡,除了睡覺再也沒有別的。兩三天才吃一頓飯。她也希望一覺醒來是一場夢。
一天到了不出去就真的要餓死的地步,籃子裡只有一捆青蒿菜,她只吃得下這個。她已經覺出有人在跟著她,敏感性是不由自主的。她頭都懶得回,現在還有什麼好怕的,自己也沒做什麼,何必現在還要跟蹤她。
開了門剛要閃身進去,有人撐住門。
“就懶得理我嗎?”
她心裡一顫。氣急敗壞進屋去了,倒在床上不說話。
他在跟前坐下,撫著瘦弱脊背,柔聲柔氣,道:“你這是生我的氣。”
“你何必又來招惹我。”
“那我又找誰呢?”
她自以為現在夠強大平靜,還是忍不住抽噎哭起來。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不過那種情形,我什麼也不能說的。”
“你根本不是喜歡我,就是為了這一天。”
“我沒有。”這幾個字說的極低,要她更覺得是沒有底氣。
“你嫁給我吧。”
她簡直不能相信,盡量平靜道:“要我給你做妾。”
“給我作正室王妃。”
“你把我當傻瓜。”
“我是說真的,父皇和我母親不會管我,只要你願意。”
她又相信了他,因為她願意給自己希望。直到大婚那一天她也虛飄飄不相信這是真的。
融序決心娶她也是這一兩個月是事情。他是聰明人,從小時候起,父子、兄弟、朝廷,乃至天下,他都可以遊刃有餘,巧妙的置身事外一切兇險。這不得不說是超乎尋常的大智。這樣的智慧同他自幼就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地位分不開。
他知道自己整個人就是個無所謂的地位,他比不得皇後親生的兩個兄弟高貴,卻也不算卑微,他母親是皇後的妹妹,他父皇不能不給他臉面,比其他庶出的皇子高貴些。
他自信他擁有經天緯地之才,也渴望君臨天下,只是上天給了他這樣一個尷尬的處境,他沒有嫡子的優越,比芷鬱又少了冒險的機會。絕望不甘後,如今他已經接受了現實,自己這一輩子便是中上,登峰造極人上人是那麼渺茫。
而閔櫻恰好和他是同一種人。自己總要成親,他已經對權利死心,也就沒有必要在婚事上費心聯姻。娶個出身名門的女人,最多也不見得比閔櫻更好。他也的確喜歡閔櫻,未嘗不想他二哥那樣轟轟烈烈一場。但他相信自己一生都只是個中上,感情也一樣。
他的婚事看似不同凡響,卻極為順利。他父皇不會向對黎王和太子一樣幹預他,他母親和他一樣是無所謂的存在,眼巴巴能指望的只有他一個,自然不敢得罪兒子。
大婚當日閔櫻昔日同僚來道喜,其他人都是免了跪拜,唯獨範建楠來了沒有,要他磕頭。
閔櫻成婚一個月後就懷了身孕,外人眼裡簡直大富大貴,天降鴻運。她自己也難以置信,即便雪薔,也還是侍妾,一直沒有正室的名份。
沒多久範建楠也同史嬌卿成婚,也是賭氣的意思。成親一年多就要納妾,史嬌卿總是覺得孃家雖然落魄,嫁給他也是為父報仇,自我犧牲,該進《列女傳》的忠孝節烈。範建楠非但不熱心替她報仇,還要另尋新歡,不鬧是不行的。
鬧了好久,妾總算是納了,不過又沒看準人。範建楠不過小吏,俸祿有限,史嬌卿是大家小姐,又要錦衣玉食,又要給丈人報仇,雖然豫王成婚免了他每月扣的俸祿,也入不敷出,正經人家誰肯把女兒給他,還是做妾。向同僚湊借了一百兩銀子,贖了個樂妓。那女子千嬌百媚,兩個起先打得火熱,後來衣食供不上,又有正房刻薄,對他不滿起來。他欠了不少銀子,家裡又雞飛狗跳。小妾傳聞還偷人,後來連衙門裡的事也要保不住。
閔櫻想起剛在一處時融序和她笑道:“娶個癱子有什麼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