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前放著一瓶白薔薇。兩人抬頭望著,裡面花影裡,一對白玉璧人。
“一會兒我帶你去沁杏軒住幾天。那裡杏花開了,一直說帶你去,這次不能食言了。”
“早春最美就是桃杏梨花開放,都好,但杏花最有韻味,尤其下了小雨。可是偏偏有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本來意境也是好的,可是後世人竟自以為是,自己心裡想得齷齪,把好好的花名聲也帶壞了。”
“別再氣了,那丫鬟我割了她的舌頭,把她活剮了三天。”
“你想哪去了。”
兩人吃過飯起身去別館。路上下起了濛濛小雨,兩人撐著油山進去,見煙雨中,杏雲如雪,花香縹緲。
雪薔道:“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再別說愁了,這漫天雨,要多少愁。”
他已回到寧楚外人並不知道,還以為他在外面。他封鎖訊息希望能和她安靜的待一陣,沒有任何人打攪。
“只有你和我,再也不要有人打攪。”
到了黃昏時候,雨還下著,團團杏花籠著煙雨,似乎縹緲輕盈的夢境裡才有。屋子裡玉獸香爐吐著青煙,濕膩帶著溫熱的氣息。玲瓏白紗繡蘭花帳子裡,臥著一對相依相偎的鴛鴦,沉沉睡著。此情此景更是縹緲夢境才有。
雪薔先醒了,這樣雨聲裡在他懷裡睡到醒,簡直舒服死了。她撐起頭,靜靜微笑著看他。他睜開眼睛,一雙亮亮深情出水的眼睛正看著他。
他摟在懷裡揉著捏著,道:“好久沒睡過這樣的踏實覺了。”
“我也是。我現在還怕是做夢,好害怕。”說著摟得更緊。
“小家夥,夢哪有那麼長。我們是真的有緣分,我要鏡君找了那麼久,動用了那些人,就說找不見你,最後還是我自己找著了。好像我娘給我講的故事,緣分都是註定的,一根紅線把腳纏上,就是一輩子。”
“我的腳上只有一根線,只是不知道你的腳上還有幾根。”
“你這個醋壇子。我只你這一根線,就要死了,哪裡還有別的。”
她轉過身背對著他,道:“芷鬱,男人和女人不一樣。有些時候,來的快,去的也快。痴心做處諸般好,冷眼觀時個個嫌。有一天也許你也不會那樣喜歡我了。”
“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會,絕不會。”
“你又怎麼知道而今不是一時興起,將來會如何,你自己也未必知道以後的自己。就好像當今聖上,當年為了建皇後,鬧得朝野震蕩,甚至逼得太後要自盡。還有你六叔,為了王妃留下背信棄義的惡名,受四方恥笑。當初為了心上人那樣的不顧一切,可是現在。”
他把她緊緊摟在懷裡,道:“小家夥,在你眼裡,我和他們一樣嗎?”
“他們當然不及你,但比不得你的是才智魄力,誰又知道用情上是如何?”
“我用情的高明,比才智心力上還要更高他們一籌。因為他們喜歡的都是蠢昧水性的俗物,我愛的是真正的鐘靈毓秀,冰雪聰慧。”
“你怎麼這麼會說話啊,我沒有那麼好。”
“你什麼都好,沒有一點不好的地方。你說的這兩個人,不僅齊家治國是傻瓜,看人識人更是傻子。送到手裡的明珠不認識,挖空心思去扣魚眼睛。弄了一手腥,原來得的是惱人俗物。我比他們聰明多了,火眼金睛,選到天底下最好的。”
“你這樣說我真高興,可是我有自知之明,當不起。”
“怎麼嘛,要我受池魚之災,不是姓祁的都是他們那點出息。”
她回到他懷裡,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你若是他們那樣的人,我也看不上你了。別看我出身低,眼光是高得很的。”
他笑道:“你怎麼會出身低微,你父母定然不是尋常之人,要麼怎麼會有你這樣鐘靈毓秀的女兒。”
“好了,你別再說了,說的我虛飄飄的,哪裡還是我。”
“在我眼裡就是。”
帳子裡仍舊聽得見潺潺雨聲。
“我最怕下雨,一到這個時候更要想你,總是睡不踏實。”
“因為過去我們最喜歡下雨,就像現在,這雨聲好好聽,你也好暖和。”
“是啊,我最喜歡給你暖身子。”
她頭輕輕蹭著他,溫暖柔軟。溫香暖玉滿懷,他一個翻身黏到她身上。兩人顛鸞倒鳳,雲雨纏綿,千般恩愛,萬眾風情,久久盤桓不捨分開。
現在再想起離別的那段日子,好像隔了滄海桑田,不堪回首,再也不敢想起。